安陵容望着那翡翠镯子,思绪在过往与当下间徘徊。特许协理六宫之权的欣喜与前世冷宫的凄惨交织。
珍珠帘被夜风撩起细碎声响,安陵容指尖抚过冰裂纹梅瓶上凝结的水珠。
烛光在南海珊瑚屏风上投出狰狞影子,恍若前世冷宫里攀附梁柱的枯藤。
"小主,甄姐姐她们来了。"宝鹃捧着红漆托盘掀起帘子,十二枚金累丝嵌红宝石护甲在烛火下泛起血光。
安陵容瞥见托盘里浮着冰块的铜盆——那对翡翠镯子正在盆底泛着幽光,像深潭里蛰伏的蛇。
甄嬛绛紫色旗装掠过门槛时,安陵容注意到她左手始终拢在缠枝莲纹袖口里。
前日飞溅的瓷片在两人中间划开血痕时,正是这只手推开了自己。
此刻那截染血的绢帕应当已换了簇新的,可金线锁边处仍洇着淡淡红痕。
"容儿这珊瑚屏风当真稀罕。"沈眉庄指尖轻触屏风缝隙里嵌着的夜明珠,缠着纱布的护甲在珠光下泛着青白,"皇上竟将暹罗进贡的整株血珊瑚赐了你。"
淳儿踮脚去够多宝格上的珐琅自鸣钟,鹅黄裙裾扫过满地赏赐:"安姐姐快说说,皇上昨儿召你去养心殿画眉,可给你描的是远山黛还是涵烟眉?"
安陵容将鎏金手炉往怀里拢了拢,炉身錾刻的九尾凤纹烙着掌心微痛。
她目光扫过甄嬛发间新换的累金丝凤钗——那本该是三个月后晋封贵嫔时的赏赐。
重生后步步算计,到底还是乱了某些命数。
"不过是些虚热闹。"她将缠枝莲纹护甲扣在青玉案上,清脆声响惊得淳儿缩回探向蜜饯匣子的手,"昨儿齐妃送来的杏仁酪,宝鹃验出里头掺了夹竹桃花粉。"
沈眉庄腕间翡翠镯子撞在茶盏上,发出清越声响:"她竟敢......"
"姐姐莫急。"安陵容拈起金盘里剥好的松子,指尖染着淡淡药香,"那碟子点心,此刻正在景仁宫小厨房的食盒里温着。"
窗棂忽被北风撞开,卷进几片雪花落在甄嬛鬓边。
安陵容望着那抹莹白在她鸦青发间融化,想起前世相同雪夜里,自己跪在碎瓷上听皇后训诫"安分守己"的模样。
如今景仁宫地龙烧得再旺,也暖不了中宫榻上冷透的凤印了。
三更梆子响时,淳儿枕着沈眉庄膝头睡了。
安陵容望着甄嬛袖口随呼吸起伏的褶皱,那里藏着御花园石阶上为她挡下毒针的旧伤。
重生后刻意亲近到底是作茧自缚——方才递茶时瞥见对方护甲缝隙里未洗净的朱砂,终究是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