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袖将磁匙按向驾帖缺口。
"嘉靖十九年诏设军器局磁石司,沈大人是首任主事。他是陛下的人,你明白不?"
拼合的腰牌突然吸附在磁桩上,江水剧烈翻腾间,沉在江底二十年的铁匣破浪而出。
匣面《漕船磁枢录》五个朱砂字被水泡得发涨,边缘还粘着风干的松子糖。
知意用腕间疤痕贴向锁眼,铁匣应声而开。
父亲的字迹在潮湿霉斑间浮现:"四月廿八,验严府福船磁舱,见倭国赤铜三千斤,裹糖浆藏于压舱石......"
对岸忽然亮起火把。
严世蕃儿子的轿辇停在龟趺碑前,八个力士扛着鎏金磁轿,轿帘缀满歌姬的珍珠耳坠。
知意举起父亲遗留的罗盘,磁针正对轿顶那颗东珠疯狂颤动。
"严东楼好算计。"
陆云袖抽出藏在发髻里的绣春刀。
"用磁石替铜料,既过得了巡按御史的秤,又能让战船在倭国海域失灵。"
阿椿突然指向江心。
浸泡多年的磁石阵开始移位,十二艘沉船残骸浮出水面,每艘龙骨都嵌着裹糖铜锭——正是十年前倭寇劫走的官铜!
"沈大人的磁阵从来不是为防潮。"
陆云袖刀尖划过严世蕃的轿帘。
"这些相斥磁枢,本是防止官铜走私的海禁锁!"
暴雨更急了。
知意握紧磁匙冲向龟趺碑,父亲刻在碑阴的小楷被雨水冲刷清晰:"铜磁相感,其力在甜。"
她突然撕开染坊旧账本,粘在封底的糖块正与碑文缺口吻合。
地动山摇间,江底磁石阵列翻转,裹着糖浆的走私铜锭被尽数吸附。
严府磁轿突然崩裂,三千斤倭铜破轿而出,将严世蕃侄子压跪在《禁通倭檄》残碑前。
陆云袖的绣春刀架上他脖颈时,江面飘来新任巡按的官船。
兵卒抬出的证物箱里,二十八罐松子糖正在融化,每罐底部都沉着磁匙——正是沈父当年埋在各大染坊的禁铜封印。
"沈姑娘可知?"
陆云袖拭去刀上糖浆。
"令尊临终前将最后一罐糖交给锦衣卫,内藏磁阵全图。"
知意望向翻涌的江面,父亲常说的那句"磁阵救得了漕运,救不了人心",此刻混着雨声,与沉铜碰撞的轰鸣响成一片。
江风卷着燃烧的"严"字旗掠过水面,沈知意攥着父亲遗留的罗盘,看着新任巡按的官船缓缓靠岸。
船头青雀旗被雨打湿,却遮不住旗杆上那道新漆的爪痕——那是内官监特有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