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冰面割出深浅不一的沟壑。
沈知意蹲身拾起半片招魂幡,褪色的"慈母王氏"四字突然裂成两半。
夹层里竟藏着张泛黄的族谱残页。
"陆大人看这墨色。"
她将残页铺在冰面,"'王'字最后一横用了双钩笔法,与工部存档的族谱摹本截然不同。"
新任侍郎突然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他溃烂的手指抓向残页,却在触及墨迹时骤然缩回:"这不是...这不是我们王家的..."
陆云袖的刀鞘压住他颤抖的肩胛:"二十年前王总督暴毙前夜,亲手焚毁了七卷族谱。"
刀刃映出残页边缘的焦痕。
"原来真本早被撕成招魂幡,分给了四百九十户盐工遗孀。"
河心突然浮起块青铜残片,浪涛冲刷间显出新旧两层铭文。
沈知意以簪尾轻刮锈迹:"嘉靖二十年的治河功臣名录..."她忽然顿住,斑驳的"王"字下竟压着个浅淡的"沈"字。
"令堂的名讳,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陆云袖的刀尖挑起残片。
"除非有人用四百九十户的族谱为祭,替端淑长公主改写了漕运史。"
新任总督的皂靴突然打滑,他挣扎着抠住冰缝时,官袍内衬竟飘落张红纸。
正是二十年前沈夫人改良水闸的批文副本,朱批旁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皆是历任工部要员的血指印。
"当年诸位联名保举我母亲治河...陆阿姐的母亲也在"
沈知意将红纸按在残片上。
"原是为了用她的机关术掩埋暗河尸首。"
她突然指向冰层下某处。
"阿姐可认得那具骸骨?"
波光摇曳处,具穿着沈府侍女服饰的尸骨怀抱铁匣。
陆云袖挥刀劈开冰面,铁匣表面的牡丹纹竟与沈知意的银簪纹路严丝合合。
"这是碧荷姑姑。"
沈知意抚过铁匣裂痕。
"母亲临终前夜,她带着改良图纸失踪了。"
匣中滚出的鎏金齿轮沾着褐色血迹,齿痕间卡着半片指甲。
与现任总督左手小指的残缺完全吻合。
沈知意忽然拽过他的手:"大人当年不过是个河道书吏,竟能混入沈府内院?"
河岸柳林突然惊起夜枭。
新任匠作监的惨叫声里,他后背的正在被汗水打湿:"是他们逼我的...那年端阳节龙舟赛..."
他忽然跪下了。
“二位姑娘,我不过是个棋子,当我知道你们带着密旨的时候,当我被推荐到这里来,我就知道,所有的罪行,都得我来背负了,你们在找下去,估计也就能查到我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