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梆子响过三巡,赵四指摸黑修补渔网。
断梭插入网眼时,盐垛方向突然传来货船起锚的吱呀声。
老盐工颤抖着掏出龟甲,裂纹在月光下延伸向货船吃水线。
那里新漆的牡丹纹正在盐蚀下龟裂,露出二十年前的官船烙印。
晨雾漫过漕帮货船时,船老大正训斥伙计:"蠢材!昨夜搬货怎把压舱石摆成七星阵?"
沈知意挎着药篮经过,瞥见压舱石缝里的盐渍。
结晶形状与官盐司账簿的印鉴暗合。
阿菱在岸边追打芦花鸡,鸡爪掀开的卵石下露出半枚铜砝码,纹路竟与赵四指断梭的凹痕吻合。
"姑娘恕罪!"
挑夫撞翻药篮,竹篾间滚出几粒靛蓝药丸。
沈知意拾起嗅了嗅,正是腌菜坛里渗出的异味。
抬头时,那挑夫颈后的朱砂痣在晨光中一闪。
与二十年前漕帮悬赏令上的画像别无二致。
河风骤起,货船帆索缠住岸柳。
陆云袖挥刀斩索时,断裂的麻绳里簌簌落下盐晶,在甲板拼出半幅河防图。
船老大靴底碾过盐粒,靛蓝粉末渗进木纹,渐渐显出前任河道总督的私印纹样。
午时三刻,茶寮灶膛突然爆响。
王婆扒出块烧焦的龟甲,裂纹走向与货船吃水线暗合。
阿菱用秤杆挑起龟甲,铜环卡住的刹那,盐场滤池底传来闷响。
四百九十枚锈蚀的官银浮出水面,每枚都刻着当朝重臣的姓氏缩写。
暮色染红河面时,赵四指最后一次修补渔网。
断梭插入中线的刹那,货船底舱突然渗水。
船工掀开隔板时,舱底赫然铺着层金腹蚂蚁,正将霉米搬向牡丹纹裂痕处。
那里嵌着半枚铜砝码,都是与二十年前官盐司失窃的砝码同批铸造。
那日,阿菱攥着新得的铜砝码放纸鸢。
赵四指的渔网兜住尾怪鱼,鳞片映出三司会审的朱批。
李寡妇的腌菜坛移栽了苦楝苗,根须缠着靛蓝布条,在盐雾里长成株异色牡丹。
漕帮货船改作盐船后,压舱石缝里生出的咸草,被盐工们编成警示绳。
沈知意总听见断梭与秤杆在风里私语,说那些未锈尽的官银,正在暗河底结盐晶。
晨雾裹着绣线香漫过朱雀桥,阿菱攥着新得的荷包往绣坊跑。
荷面上歪扭的并蒂莲泛着靛蓝幽光,线脚藏着几粒盐。
"柳姑姑!这丝线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