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赵虎喘息着，拳头仍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体内的力量却如江河奔涌，未曾停歇。
“不。”墨离闭目片刻，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映出层层叠叠的符文，“这只是第一层试炼的终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他话音未落，脚下的虚空骤然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横亘而出，从中涌出一股古老而沉重的气息，仿佛来自时间之初的低语。那气息带着压迫灵魂的威压，令五人心神一震。
“这是……原初之心的真实投影？”苏清瑶低声呢喃，古镜在她掌心剧烈震颤，镜面浮现出无数破碎的画面??有远古神战、有文明湮灭、有星辰陨落，更有无数生灵在哀嚎中化为尘埃。
“不是投影。”秦羽目光凝重，龙刀横于胸前，刀锋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了某种宿命般的存在，“这是……世界的记忆。”
柳霜儿指尖轻触眉心，一缕寒意自识海深处蔓延开来：“我们所经历的一切，万象与混沌的争斗，守望者的试炼……或许都只是它漫长轮回中的一瞬。”
“轮回？”赵虎皱眉，“你是说，这一切早就发生过？”
“不止一次。”墨离低声道，“我看到了……前代主宰的痕迹。他们也曾站在这里，也曾举起武器，也曾宣称要掌控原初之心。但他们最终……都消失了。”
空气仿佛凝固，连星辰的流转都变得迟缓。
就在此时，那悬浮于祭坛中央的水晶??原初之心??忽然剧烈震颤，内部的星辰疯狂旋转，仿佛整个宇宙都在沸腾。紧接着，一道比之前更为清晰的身影从水晶中走出，不再是模糊的影像，而是真实存在的形体。
他身披灰白长袍，面容苍老却威严，双眼中仿佛藏着亿万年的光阴。他的每一步落下，虚空都会泛起涟漪，仿佛时间本身都在为他让路。
“我是原初的守望者，亦是最后的见证者。”他的声音不再空灵，而是如钟鼓般沉重，直击灵魂，“你们通过了第一道试炼??战胜自我。但第二道试炼，才是真正的抉择。”
“什么抉择？”秦羽沉声问道，龙刀微微抬起。
守望者抬手，指向五人：“原初之心，是世界的本源，但它并非无主之物。它需要一个‘容器’，一个能承载世界意志的存在。而这个位置，只能由一人占据。”
五人皆是一震。
“你说什么？”柳霜儿瞳孔微缩，“只能有一人成为主宰？”
“正是如此。”守望者平静道，“万象与混沌的争斗，本质便是两种意志对原初之心的争夺。而你们，若想真正掌控它，就必须有人放弃自我，融入其中，成为新的世界之核。”
“也就是说……”苏清瑶声音微颤，“我们必须牺牲一人，才能完成真正的觉醒？”
“不。”守望者摇头，“不是牺牲，而是融合。那个人将不再是个体，而是成为世界的意志本身。他将永恒存在，却也将失去一切情感、记忆、乃至‘我’的概念。”
沉默，如雪覆山。
五人彼此对视，眼中皆有挣扎。
赵虎咧嘴一笑，却笑得有些苦涩：“呵……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考验。不是打打杀杀，而是让我们自己选，谁该消失？”
“不是选择。”守望者缓缓道，“是觉醒。唯有真正理解‘主宰’意义之人，才会主动走向原初之心。”
秦羽低头看着手中的龙刀，刀锋映出他的面容，却仿佛有另一个他在冷笑：“主宰……我以为是掌控一切，可现在看来，主宰或许是……放下一切。”
“你明白了。”守望者点头，“真正的主宰，不是凌驾于万物之上，而是与万物共生。不是统治，而是守护。”
墨离忽然轻笑一声：“所以，我们五人之中，必须有一人成为‘世界’，而其余四人，则继续作为‘人’活着？”
“正是如此。”守望者道，“这是无法逃避的命运。”
柳霜儿握紧长剑，声音冷冽：“如果我不愿意呢？如果我们五人，都不愿分离？”
“那么。”守望者目光扫过五人，“原初之心将重新封印，万象与混沌的种子将在千年之后再度苏醒，世界将陷入无尽轮回。”
“也就是说……”苏清瑶轻声道，“我们必须做出选择，否则一切努力都将白费。”
空气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良久，赵虎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在虚空中回荡：“哈哈哈！早知道就不该信什么主宰！什么狗屁命运！老子一路拼杀，不是为了在这里被人逼着去死的！”
“赵虎。”秦羽低声道，“这不是死，而是……另一种存在。”
“放屁！”赵虎怒吼，“什么叫另一种存在？没了记忆，没了感情，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那还叫存在吗？那不过是个傀儡！一个被世界吞噬的工具！”
“可若无人承担，世界将重归混沌。”墨离冷静道，“我们所守护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那又如何！”赵虎双目赤红，“我赵虎活了二十多年，从乞丐到武者，从凡人到超脱，我靠的是自己的拳头！不是什么狗屁牺牲！我不信命，更不信这种荒谬的选择！”
“你不必信。”守望者淡淡道，“但你必须面对。”
赵虎怒吼一声，体内力量轰然爆发，拳风撕裂虚空，直扑守望者而去！
然而，就在拳锋即将触及对方的瞬间，他的身体却如撞上无形壁垒，猛然停滞，随后被一股柔和却不可抗拒的力量推回。
“你的愤怒，源于恐惧。”守望者平静道，“恐惧失去自我，恐惧被遗忘。可正因如此，你才最不适合成为主宰。”
赵虎喘息着，拳头仍紧握，却已无力再战。
“那谁适合？”他嘶声问道。
守望者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秦羽。
秦羽沉默良久，终于缓缓抬头：“我懂了。”
“你懂什么？”柳霜儿急声问道。
“主宰，不是掌控世界的人。”秦羽轻声道，“而是愿意为世界付出一切的人。不是高高在上，而是甘愿沉寂。不是永生不死，而是以另一种方式活着。”
他缓缓走向原初之心，龙刀在手中轻轻震颤，仿佛也在低语。
“秦羽！”苏清瑶上前一步，“你不能……你还有我们！”
“正因为有你们。”秦羽回头，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我才能做出这个选择。”
“别傻了！”赵虎怒吼，“我们五个一起打出来的天下，凭什么要你一个人扛？”
“因为……”秦羽轻声道，“我是第一个拿起龙刀的人。从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就与这把刀、与这个世界，紧紧相连。”
墨离闭上眼，许久，才低声道：“你一直都知道，对吗？从我们踏入神殿的那一刻起，你就明白，终有一人要走上这条路。”
秦羽没有否认。
柳霜儿眼中泛起泪光：“你从未说过。”
“说了，你们就不会跟我来了。”秦羽微笑，“而我，需要你们陪我走到最后。”
苏清瑶颤抖着伸出手，却被秦羽轻轻避开。
“别哭。”他轻声道，“我不是死了，我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守护你们。”
他转身，面向原初之心，龙刀缓缓插入虚空，刀身与水晶共鸣，发出悠远的嗡鸣。
“我，秦羽，愿以己身，承世界之重，融原初之心，护万灵安宁。”
话音落下，水晶骤然爆发出璀璨光芒，将他的身影完全吞没。
五人之中，四人伫立原地，目送那道身影渐渐消散，融入水晶之中。
光芒持续了整整三日三夜。
当光芒终于散去，原初之心依旧悬浮于祭坛中央，但它的光芒已不再冰冷，而是温暖如晨曦，仿佛有了生命。
守望者缓缓跪下，低声道：“新世之主，已降。”
赵虎一拳砸向地面，怒吼声中带着哽咽：“王八蛋！你他妈就这么走了？连个痛快都没有！”
柳霜儿默默收剑，转身离去，背影孤绝。
墨离站在原地，久久未动，最终轻叹一声：“你赢了，秦羽。你终究成了你口中的‘主宰’。”
苏清瑶仰望着水晶，古镜映出她的泪痕：“你听见了吗？世界在哭泣，因为它终于有了心跳。”
自此，万象与混沌的时代彻底终结。
原初之地恢复平静，天地法则重归有序，星辰运转如常，万物复苏。
而那柄曾斩裂虚空的龙刀，静静插在祭坛边缘，刀身温润，仿佛仍在等待主人归来。
四人离开了神殿，踏上归途。
但他们知道，秦羽从未真正离开。
每当夜深人静，星辰闪烁，他们都能感受到那一缕熟悉的气息??它藏在风中，藏在雪里，藏在每一次心跳的间隙。
他是世界，是秩序，是永恒的守望。
他是??
大雪满龙刀，江山入梦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