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陈无咎问。
“守序者。”她望向天空,“那些害怕变数的存在。他们不允许有人再次触及第十门,所以每隔百年便会派出‘清道夫’,抹除所有接近真相的生命。”
话音刚落,乌云骤聚。
九道黑影自高空降临,身披灰袍,面覆青铜面具,手持无锋古剑。他们落地无声,步伐整齐划一,仿佛机械驱动。为首一人抬手,虚空浮现一行古老铭文:
**“悖逆者,当诛。”**
“又是这群装神弄鬼的傀儡。”秃毛鸡啐了一口,“仗着背后有‘源庭’撑腰,到处杀人灭口。我说丫头,你当年要是早把他们都宰了,哪还有今天这些麻烦?”
女子不语,只是缓缓举起断笛,放在唇边。
第一个音符响起时,雪停了。
第二个音符落下时,风止了。
第三个音符穿透虚空,整座雷泽废都的地面开始龟裂,一道道幽蓝色纹路蔓延开来,竟是与当年第十门前的地基完全一致的阵法图腾!
“她在激活遗迹!”陈无咎惊觉,“要用整座废都作为共鸣器!”
“聪明。”女子回头看他,“但还不够。要启动真正的大阵,需要两样东西:一把完整的龙刀,和一个愿意献祭自我的执刀人。”
“我不懂……”
“意思就是,”秃毛鸡插嘴,“要么你拿着断岳和那把不知道藏在哪的黑刀合二为一,要么……有人得死在这儿,用命点燃最后的火种。”
陈无咎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他握紧断岳残刃,直视那九名清道夫:“我不是来赴死的。我是来完成交接的。”
说着,他猛然割破手掌,鲜血淋漓洒向断岳。金刀剧烈震颤,裂缝中渗出猩红雾气,竟与他体内的龙血产生共鸣。与此同时,他将青铜齿轮抛向空中,口中低喝:“以信标之名,召诸界回响!”
齿轮悬停不动,表面铭文逐一亮起。
紧接着,异象陡生。
东边荒漠升起一团赤焰,隐约可见一杆长枪破沙而出;南岭深涧传来猿啼,一只独眼白猴踏浪而来;西陲冰原上,一位瞎眼老者拄拐前行,手中拐杖赫然是半截焦木;北境雪峰之巅,一面破碎铜镜缓缓飘起,镜中双眼虽闭,却似洞穿乾坤……
九件遗物,九段残魂,跨越时空界限,尽数呼应!
“不可能!”清道夫首领怒吼,“这些本该湮灭的存在,怎会再度现世!?”
“因为他们从未真正死去。”女子吹奏最后一个音符,笛身寸寸碎裂,“只要有人记得,他们就活着。”
刹那间,九道光芒汇入断岳之中。金刀崩裂重组,形态剧变??刀身转黑,脊线浮现被抹去的誓词,赫然化作当年李七玄手中的龙刀本体!而原本漆黑的刀体,竟又镀上一层流动金光,形成黑白交织的独特纹路。
双生之刀,终成一体。
陈无咎单膝跪地,双手握刀插入地面。整座废都剧烈震动,星图重现,第十门的虚影在天际缓缓勾勒。
“你们错了。”他抬头,眼中已有幽蓝微光流转,“我们不是要打开那扇门。我们要做的,是把它彻底毁掉。”
“狂妄!”清道夫齐声嘶吼,挥剑扑来。
刀光起时,天地俱寂。
陈无咎未动,断岳自行离地三尺,悬于头顶,刀锋朝下。他闭目低语,似在与某种存在对话。片刻后,他睁开眼,右臂皮肤开始泛蓝,龙纹浮现,一如当年李七玄的模样。
但他没有让它继续生长。
而是左手猛然抽出腰间短匕,一刀斩下新生的幽蓝血肉!
血雨纷飞,落地成莲。
“你也学会了……”女子轻叹,“对自己动手。”
“这是他的教诲。”陈无咎喘息着站起,“真正的自由,始于拒绝被定义。”
随着他斩断异化之躯,双生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辉。黑白二色交融旋转,形成一道通往宇宙尽头的螺旋光柱。第十门的投影在其中剧烈扭曲,最终轰然炸裂,化作漫天光尘,随风消散。
九名清道夫尽数湮灭,面具碎裂,露出底下空洞的脸孔??竟无一人拥有真实面容,全是由规则编织而成的傀儡。
“源庭……不会善罢甘休。”女子提醒。
“那就让他们来。”陈无咎将双生刀扛在肩上,微笑道,“我会告诉每一个踏上这条路的人??门可以关闭,但路永远存在。”
秃毛鸡拍拍翅膀,落在他头上:“行吧,这趟算你过关。不过下次别指望我再陪你送死,老子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女子转身欲走,却被陈无咎叫住。
“您要去哪?”
她回首,风雪掩不住眼中的温柔:“去找他。哪怕他在时间之外,我也要让笛音追上他的脚步。”
身影渐远,唯余一句飘散风中:
“替我告诉他……北境的雪,今年特别大。”
多年后,边境小镇流传一首童谣:
>“大雪满龙刀,少年推门笑。
>肩上有秃鸡,怀里藏旧钥。
>不拜天与神,只问心可照?
>若有一人行,万家灯火耀。”
据说每当雪夜响起这首谣曲,远方某片星域中,那把漂浮的残缺龙刀便会轻轻震颤一下,仿佛回应。
而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新的青铜齿轮静静铸造,背面悄然浮现一行小字:
**“当你看见这句话时,我正走向那扇门。”**
雪,依旧下着。
覆盖山河,也孕育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