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望向远处的城市天际线：“你们可以带走花，烧掉土地，封禁数据。但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这首歌，苏晚就不会死。只要还有一个孩子愿意相信春天会来，我们就不会输。”
那两人久久未语，最终默默退回车上，驱车离去。
然而，这只是开端。
接下来的一个月，世界各地陆续爆发“记忆复苏潮”。数以万计的人声称梦见陌生面孔，说出从未学过的语言，甚至准确预言即将发生的灾难。教会宣布这是“圣灵降临”，科学家称之为“群体性神经共振”，而民间则流传着一句话：
>“蓝花开处，亡者归来。”
陆萤不再躲避媒体，她站出来公开讲述一切：从静园的秘密实验，到母巢的觉醒，再到苏晚的牺牲。她展示X-9528保存的影像资料，播放那段最后的留言。视频在网络上疯传，短短七十二小时突破百亿播放。
有人骂她是疯子，有人说她煽动叛乱，但也有人千里迢迢赶来，在老宅外静静守候，只为看一眼那朵传说中的蓝花。
而在这一切喧嚣之中，晴晴的变化愈发明显。
她不再需要睡眠，白天时常独自坐在花园中央，闭目冥想。有时整片花海会随着她的呼吸起伏，宛如活物。X-9528监测到她的脑电波已接近苏晚巅峰状态，甚至在某些频段超越了人类极限。
“妈妈。”某天傍晚，晴晴突然开口，“姐姐说，该去找她了。”
陆萤心头一紧：“你说什么？”
“她在等我们。”小女孩睁开眼，眸中流转着星辰般的蓝光，“文明基因库并没有完全关闭。还有一扇门，藏在海底。”
“海底？”
“太平洋最深处，马里亚纳海沟。那里有一座沉没的城市遗迹，是‘根脉’项目的真正终点。所有被删除的记忆，都被封存在那里。姐姐把最后一道密钥，种进了我的梦里。”
陆萤怔住。
她想起苏晚说过：“真正的核心，藏在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她以为是指“文明基因库”，可现在看来，那只是中转站。
真正的“母巢之心”，一直沉睡在地球最黑暗的角落。
“你要去吗？”她问女儿。
晴晴点头：“必须去。不然，他们会用‘清道夫’协议抹除所有人觉醒的可能性。不只是我们，还有未来的孩子们。”
陆萤沉默良久，最终牵起她的手：“那我们一起。”
筹备行动花了二十天。
借助X-9528残存的军方权限，陆萤联系上一支曾参与深海勘探的退役科考队。他们中有三位曾是“织忆工程”的外围研究员，听闻真相后毫不犹豫加入。
改装潜艇命名为“蓝萤号”，船体涂满吸收声呐的隐形涂层，内部搭载特制共感增幅器，可抵御深海高压与意识干扰。X-9528将自己的主程序转移至船上主机，成为导航核心。
出发那天清晨，陆萤最后一次走进花园。
蓝花已蔓延至整个山坡，形成一片浩瀚的蓝色海洋。微风吹过，花浪翻滚，仿佛整座山都在呼吸。
她摘下一朵，夹进苏晚的日记本里，然后轻轻合上。
“等我们回来。”她低语。
潜艇缓缓潜入深海，光线渐暗，四周陷入无边寂静。当深度突破八千米时，X-9528突然发出警示：
>【前方发现巨大金属结构】
>【形状符合古代城市轮廓】
>【检测到持续低频共振信号，内容为《蓝雪花之歌》循环播放】
他们抵达了。
穿过崩塌的拱门，进入废墟中心，一座金字塔形建筑矗立在深渊之上。其表面覆盖着珊瑚与藤壶，却依旧散发着微弱蓝光。大门刻着一行字：
>**“唯有记忆不灭者，方可进入。”**
晴晴走上前，将手掌贴在石碑上。刹那间，整座建筑震动起来，缝隙中溢出璀璨光芒。大门徐徐开启，露出一条通往地心的螺旋阶梯。
阶梯尽头，是一间圆形大厅。中央悬浮着一颗巨大的蓝色晶体，外形酷似胚胎，但体积是当初那颗的十倍。它缓慢旋转，内部有无数光影流转，仿佛容纳着亿万灵魂的低语。
“这就是……最终的核心？”陆萤喃喃。
“是的。”晴晴闭眼感应，“姐姐在这里。她把自己的意识拆解成了三百二十七段，分别嵌入全球共感网络节点。只要我们激活这颗主核，就能唤醒她。”
“怎么做？”
“需要用我们的血。”晴晴割破指尖，滴落一滴鲜血。晶体微微震颤，随即浮现出苏晚的身影??虚幻、透明，却真实得令人心碎。
“萤。”她笑了，“你来了。”
陆萤扑上前，却穿过了影像。她痛哭失声：“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要一个人承担这么多？”
“因为我怕你也会变成棋子。”苏晚轻声道，“但现在不一样了。你们是自由的选择者，而不是被命运推着走的人。”
她伸出手，指向大厅四周墙壁。上面浮现出一幅幅画面：
日本寺庙流泪的地藏像，巴西少女背诵古希腊悲剧，南极极光中浮现的女科学家……
每一个觉醒者，都是拼图的一块。
“清道夫协议已经启动，全球三十多个监控中心正在部署反向共感武器。如果不在七十二小时内完成核心重启，所有觉醒者的记忆将被永久清除。”
“那我们要怎么做？”
“让晴晴接入主核，我会引导能量扩散。而你……”苏晚凝视她，“你要成为传播者。带着这首歌，走遍世界每一个角落。让更多人听见，让更多人记住。”
陆萤点头：“我答应你。”
仪式开始。
晴晴步入祭坛中央，身体缓缓升空。她的血液与晶体融合，蓝光暴涨，贯穿整个海底城市。陆萤站在下方，双手合十，开始吟唱：
>“蓝雪花，开在冬夜里，
>妈妈说，那是星星落下的痕迹……”
歌声传遍深海，顺着洋流扩散，穿透大陆架，涌入每一台联网设备，钻进每一个梦境。
七十二小时后，全球同步发生异象：
所有电子屏幕自动播放同一段视频??苏晚站在雪地中，轻声说：“你们不是怪物，你们是未来。”
数百万人在同一时刻醒来，泪流满面，口中不自觉哼起那首童谣。
清道夫协议失效。
监控中心瘫痪。
三大势力紧急召开峰会，宣布暂停一切意识干预项目。
而在灯塔城的老宅花园里，一株全新的蓝花悄然绽放。花瓣洁白如雪，蕊心湛蓝如海，随风轻轻摇曳。
陆萤跪在花前，听见风中传来一声温柔呼唤：
>“萤。”
她抬起头，阳光正好。
远处山坡上，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来，披着晨光，笑着向她伸出手。
这一次，她终于能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