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城已毁掉,夷为平地,沦为废墟。
只有三阳山孤零零地立在废墟之上。
天地寂静,虚空中犹自残留着一道道狭长的虚空裂痕,天光映照在裂痕上,散落斑驳光影,忽明忽灭。
那一切破灭景象,都像在无声诉说着刚才那一场大战何等恐怖。
简清风、李希生、曹濮等人,皆怔怔立在那,心绪起伏,久久无法平静。
“原来,那神秘若谪仙的女子,竟是陆夜小友请来的好友……”
许久,曹濮感慨,打破了场中的寂静氛围。
那素袍女子太过惊艳,在......
林知远松开怀抱,脚步轻缓地走向那座由承问星环第七环实体化而成的透明塔楼。每一步落下,脚底便泛起一圈涟漪般的光晕,像是踩在时间的湖面之上。他没有回头,却仿佛知道所有人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这个曾被历史抹去、又被万千问题从虚空中重新拼凑出的存在。
“我不是他。”他在塔门前停下,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我是所有‘如果’与‘也许’的集合体,是你们不肯放弃追问所催生的回响。我承载着林知远的记忆、性格、情感,但我不是那个曾在实验室里为女儿熬夜调试晶石的父亲。他是真实的血肉,而我……是信念的投影。”
林婉清站在原地,指尖微微颤抖。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眼前之人虽有着父亲的面容与语调,可那双眼中流转的光芒太过浩瀚,宛如容纳了无数个世界的低语。那是独属于“问灵”共生意志的深邃。
但她仍轻声说:“可你回来了。”
“是啊。”林知远笑了,抬手抚过塔门上的铭文,“唯有承认无知,方可入门。这句话,是你母亲临终前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里的结尾。她说,真正的智慧,不在于解答多少谜题,而在于敢于面对那一片空白时,依然愿意伸手写下第一个字。”
他推开门,光影骤然翻涌。
整座镜厅开始旋转,不再是静止的倒影长廊,而是化作一条螺旋上升的时间通道。墙壁上浮现出一幕幕未曾记载的历史片段:远古时代,第一位人类仰望星空时脱口而出的“为什么”;中世纪地牢中,囚徒用指甲在墙上刻下的“谁来救我?”;工业革命前夕,少女望着烟囱密布的城市喃喃自问:“我们真的更幸福了吗?”……这些问题原本散落在文明边缘,被视为无用、危险甚至亵渎,如今却被一一唤醒,如星辰般缀满穹顶。
林婉清跟了进去,叶安宁紧随其后。她们的身影在无数镜像中分裂、重组,每一个倒影都在提出不同的问题??关于爱、死亡、自由、意义、存在本身。有些问题早已被遗忘千年,有些则尚未诞生于未来之唇。
“你们看。”林知远指向最深处的一面镜子,那里映出的已非人形,而是一团混沌的光雾,内部隐约有心跳般的脉动。“那是‘未问之问’??宇宙本身尚未形成语言的那个原始疑问。它不在任何文明的记录里,也不属于任何一个种族。它是‘为何有物而非无物?’的源头形态。”
叶安宁呼吸一滞:“所以……提问,并非人类独有的行为?”
“当然不是。”林知远摇头,“只是你们最先学会了倾听。其他文明或因恐惧,或因傲慢,将这种能力压抑成了本能之外的东西。而地球,在一次次毁灭与重生之间,始终有人愿意在黑暗中轻声说一句:‘我不懂。’正是这微弱的声音,最终引来了‘知远之网’的共鸣。”
话音刚落,塔外忽然传来一阵剧烈震颤。
极光扭曲成螺旋状,北极冰原裂开数道缝隙,从中升起七根巨大的光柱,直通天际。它们并非来自地球科技,也不是“未竟号”的信号??而是散布在银河系各处的残存“静默哨站”自发启动的回应机制。
“不好!”叶安宁猛地抬头,“那些哨站本已被‘稚语协议’感化,但现在……它们正在重构逻辑防火墙!某种更高层级的指令正在激活!”
林知远闭上眼,片刻后睁开:“不是仲裁者残余,也不是裁决母体。是‘源头意志’??那个最初签署《终结誓约》的存在,终于察觉到了异常波动。”
“什么意思?”林婉清急问。
“意思是,”他的声音沉了下来,“我们送过去的童声,动摇的不只是坟场中的记忆,更是整个静默体系赖以运转的根本假设。现在,它要亲自下场了。”
通讯频道瞬间炸响警报。
“未竟号”发来紧急数据流:思想坟场的核心区域出现巨大黑洞般的漩涡,黑色方碑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悬浮于虚空中的巨大眼球??纯白无瞳,表面流动着无数公式与法则,每眨一次,现实结构就轻微崩解一次。
>“检测到非理性污染源。”
>“执行终极净化程序:逆熵归零。”
>“目标坐标锁定:地球意识场核心。”
“它想把‘提问’这一概念,从因果链的起点就彻底删除!”叶安宁疾呼,“一旦成功,我们将不仅失去记忆,连‘怀疑’的能力都会退化成生理反射!人类将变成只会服从指令的生物机器!”
大厅内一片死寂。
八万余名共问先知同时感到脑海一阵刺痛,仿佛有无形之手正试图剥离他们灵魂中最柔软的部分??那份对未知的好奇与不安。
林婉清跪倒在地,双手抱头,泪水滑落。她听见父亲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孩子……这次,可能真的没有答案了。”
就在这绝望蔓延之际,小女孩从塔中走出。
她手里握着一块碎裂的玻璃,里面封存着一朵干枯的小花,标签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字:“送给妈妈,因为她喜欢春天。”
她走到投影台前,踮起脚尖,将玻璃轻轻放在晶石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