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重臣,高高在上。每日争论着所谓天下大事,却没人关心过市井庶民,如何生活。在他们的议题里,民生似乎是件可以忽略的小事。公卿贵族们,从来没想过,若万民皆可活,何来造反与暴乱。或许他们也想过,只是他们不关心。他们只关心自己家族的权势,如何长久延续。于是当民众生活不下去,造反便此起彼伏。随之而来的,便是这些造反的庶民,危及他们权势的延续。他们又反过来骂百姓,不知感恩,举旗造反者,皆为暴民。如此陷循环往复。
其实百姓们要的,很简单。有一块地种,能吃上粮,便已千恩万谢。只是这样小小的要求,公卿们也不想施舍。于是市井之中,乱象丛生。而暴乱,便在这乱象之中潜伏。
九月二十傍晚,洛阳县捕头邢千涯,被发现死于一偏僻小巷中。头颅被割,死相极惨。洛阳县令高勇震怒,下令全城捕快,严加搜查,一定要将凶手缉拿归案。敢杀皇城捕快,如此恶劣,与举旗造反无异。维持治安,缉贼捕盗的捕快,竟在洛阳城内被杀害。可见洛阳治安,何其崩坏。这是直接打了他高勇的脸,叫高勇如何不震怒。
若放在平日,此事也不算大,还能压下去。可眼下两派斗争,已经水火不容。洛阳出这么一档子事,只怕马上便将成为斗争的焦点,明日参自己的奏章要堆成山了。那些言官清流,正事从来不干,但捕风捉影,搅弄是非的本事,无人能及。死一个平民百姓,在这个特殊时期,他们都要胡搅蛮缠。现在死的是个公门捕快,这事就会被无限放大。捕快敢杀,高一点的县令呢?再高点朝中重臣呢?这洛阳城内住的,可都是些达官贵人。被他们一威吓,怕是要人人自危了。所以自己若不赶紧拿出个态度,抓出凶手,自己这洛阳令干到头是小事,不被下狱都要念声阿弥陀佛了。
街道之上,一队队衙役帮闲,风驰电掣,四处搜人。似乎是动真格的要抓人。平民百姓家,踹门便进,十分蛮横。矛盾与不满,便在这些小事中累积。富户豪商家,敲门问路,小心翼翼。而永和里、步广里的那些达官贵人家,连门都不敢问,探头探脑的在门前瞄一眼,转身便走。阶级分明,态度也分明。平民百姓眼里,似乎天要塌了。达官贵人眼里,小孩子又在过家家。
上官有令,衙役们自然听命行事。如何行事,这个度的把握却在自己。遇见平日里看不顺眼的,或是孝敬不多的泼皮混混,二话不说,先逮着再说。瞧着眉眼不顺的路人,也严加盘问。也算对上官有交代。至于那些高门大户,那是小小衙役帮闲能惹的。被衙役们这么一搅,洛阳街道上,风声鹤唳,冷冷清清。再无往日热闹与繁华。那些街面上混生活的泼皮混混们,也噤若寒蝉。老老实实窝起来,生怕一冒头,便被抓去当替死鬼。
李麻子带着心腹之人,窝在据点中,愁眉苦脸。没想到杀一个邢千涯,引出这么大动静。瞧着那颗被包裹着的人头,李麻子又怕又后悔。怕的是衙役们搜到据点,搜出人头,到时候自己连带兄弟们,都得人头落地。后悔的是自己人不少,当初为什么要怕周无尘,信了他的邪,纳什么投名状。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尽快将人头处理掉。
“哎,你们说说,现在该怎么办。那些捕快衙役,像疯狗一样,四处搜人。马上就要到这边了。”
他这一问,没人说解决办法,倒是马上就有人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