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儿犹豫片刻,轻轻叩响了后门的三长两短——这是绣娘们私下约定的暗号。
门开了一条缝,苏绣娘憔悴的脸出现在门后。
看到露儿,她倒吸一口冷气,却立刻将她拉进屋:“老天爷!你怎么弄成这样?”
绣房里温暖干燥,露儿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发抖。
苏绣娘不由分说地扒下她的血衣,当看到那些伤口时,眼泪扑簌簌往下掉:“那畜生…真下得去手…”
露儿茫然地看着她,苏绣娘咬牙道:“赵寒山今早派人来,说你勾结刺客行刺,悬赏五百两抓你。”她拧了热毛巾为露儿擦洗,“全城都在传,说你是望月楼的婊子,勾引男人刺杀朝廷命官…”
露儿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那封血书。
苏绣娘看完,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纸:“这…这都是真的?”
“陈乐用命换来的证据。”露儿声音平静得可怕。
苏绣娘突然跪下:“姑娘,我对不起你…当年你爹欠债,是我牵线让你去望月楼的…我不知赵大人他…”
露儿扶起她:“不怪您。”她望向窗外的日头,“我只求您一件事——帮我捱到天黑。”
苏绣娘抹去眼泪,从箱底取出一套素白孝服:“换上。今早刘大户家的老夫人去了,全城绣娘都要去帮忙赶制丧服。没人会注意多一个戴孝的绣娘。”
当露儿穿着孝服混在一群绣娘中穿过街市时,她看见自己的画像贴满了城墙。
画像上的她妖艳妩媚,与此刻素衣荆钗的模样判若两人。
“听说那妓女杀了周师爷…”
“啧啧,真是最毒妇人心…”
“赵大人悬赏加到八百两了!”
路人的议论飘进耳朵,露儿低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突然明白陈乐为何要拼死刺杀赵寒山——在这世道,有些冤屈只能用血来洗。
日影西斜,露儿借口去茅房,悄悄溜出了刘府。
城隍庙在城西荒僻处,她必须赶在宵禁前到达。
夕阳如血,将京州城的飞檐翘角染得通红。
露儿望着这座吞噬了陈乐和无数无辜者的城池,心中一片冰冷。
她摸了摸藏在孝服下的匕首,转身没入渐浓的暮色中。
城隍庙年久失修,偏殿的瓦片残缺不全。
露儿藏在殿外的古柏上,看着月亮慢慢爬上天穹。
子时将至,庙里依旧漆黑一片。
就在她以为希望落空时,一点微弱的白光突然在偏殿亮起——是盏白纸灯笼,幽幽地挂在梁上,像只窥视人间的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