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程经过昌江边,晚晴忽然停住脚步。月光下,几个陶工正在清洗坯泥,浑浊的污水里漂着碎瓷片,却有个白发老师傅蹲在岸边,用竹筛细细过滤——他在回收沉淀的瓷土。“这些泥巴跟着窑火走了千百年,”老师傅捧起湿润的土,“可不能让它们断在咱们手里。”
这句话像窑火般在许砚秋心头燃烧。当陆辰安抱怨网络平台要求“日更四千字”时,当林小满为传统工艺的数字化转型困惑时,这位老师傅用最朴素的行动说明了:传承从来不是空谈,而是把掌心的温度,一点一点续接到下一代手中。
回到酒店,许砚秋收到母亲的微信语音:“今天给你新晒了桂花蜜,等你回来做糖桂花山药粥。”附带的照片里,老人正站在厨房窗台前,对着镜头比出年轻时在小学教算术的“1”字手势——那是他们母子间的暗号,表示“今天也在为你守护着生活的甜”。
深夜,陆辰安敲开许砚秋的房门,眼睛亮晶晶的像淬过窑火:“我想通了!小说里的凶手不是在破坏技艺,而是在模仿窑变的‘自然之罪’,就像老周说的‘火的脾气’——这才是真正的匠心悬疑!”他翻开笔记本,最新的章节大纲里,每个案件都对应着一种传统工艺的“不完美”,而解谜的关键,恰恰藏在那些被现代技术视为“缺陷”的细节里。
许砚秋望向窗外,景德镇的窑火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像散落在人间的星辰。他忽然明白,这趟旅程收获的不仅是写作素材,更是对“创作生态”的全新认知:就像陶瓷需要陶土、窑火与匠人的协作,健康的创作环境也需要不同代际、不同领域的写作者彼此映照,让传统的星火在新技术的风里继续燃烧,让每个故事都能在属于自己的“窑变”中,绽放出独一无二的光彩。
手机震动,周明宇发来消息:“下一站去龙泉,那里的铸剑师傅说,好剑要听水与火的对话。”许砚秋笑了,提笔在新稿纸上写下开头:“铸剑师老陈的铁锤落在砧台上时,火星溅起的轨迹竟暗合《考工记》里的‘金锡之齐’。他说每把剑都有自己的脾气,就像每个写作者都该有自己的笔魂……”
案头的台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与窗外窑火的光影交织。在这个数据如潮水般涌来的时代,许砚秋忽然觉得,他们这些执着于文字温度的人,就像守着窑火的陶工——用耐心对抗速朽,用真诚抵御浮躁,让每个字都在时光的窑炉里慢慢淬炼,最终成为能照亮人心的,永不熄灭的文心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