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传来的剧痛,像烧红的烙铁,一下下烫着马嘉理中尉的神经,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伤口,带来一阵眩晕和恶心。
鲜血浸透了猩红的呢料袖子,黏糊糊、热辣辣地贴在皮肤上,不断滴落在身下的腐叶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这声音在他因恐惧而极度敏感的听觉里,被无限放大,如同死亡的倒计时。他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巨大树根,身体因为剧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而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柯尔特左轮掉落在腿边的泥泞里,他连弯腰去捡的勇气都没有了——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会牵扯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碧蓝的眼睛里,曾经燃烧的征服火焰只剩下灰烬,瞳孔因恐惧而放大,失神地瞪着前方浓雾弥漫、杀机四伏的幽暗,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痛苦的呻吟和咒骂。
“废物…该死的野蛮人…只敢偷袭…只敢用毒…”他语无伦次地喃喃着,声音虚弱而颤抖。
柏朗上校脸色铁青,飞快地撕下自己衬衫的内衬,粗暴但迅速地给马嘉理手臂的伤口进行着简单的捆扎止血。
布条很快被鲜血渗透。他看了一眼马嘉理那失魂落魄、因失血而苍白的脸,又扫视了一圈周围仅存的、士气已经彻底崩溃的士兵和仆从军,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决断。
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突围!
“听着!”柏朗的声音低沉而充满不容置疑的力量,压过伤员的呻吟。
“丢掉所有不必要的负重!只带武器和弹药!伤兵…互相搀扶!能走的跟着,不能走的…”他顿了一下,声音没有丝毫起伏,“留下武器,听天由命!克钦人,你们打头!士兵垫后!目标——河谷!冲出去!为了活命!Move!Now!”
求生的本能最后一次压倒了恐惧。克钦仆从兵们咬着牙,端起老旧的褐贝斯,脸上带着一种麻木的决绝,率先从树根的掩护后冲了出来,朝着大致认定的来路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
幸存的英军士兵拖着疲惫的身躯,有的搀扶着同伴,有的则狠心推开了身边重伤者的手,踉跄着跟上。队伍瞬间拉成了一条混乱、脆弱的长蛇。
柏朗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被放弃、躺在地上绝望哀嚎的重伤老向导,眼神没有丝毫温度。
他一把将几乎无法站立的马嘉理粗暴地拽了起来,几乎是半拖半架着他,汇入撤退的洪流。“走!中尉!不想死在这里就给我迈开腿!”
队伍在浓雾弥漫、危机四伏的密林中仓皇奔逃。
脚步声凌乱而沉重,踩在湿滑的腐叶和盘根错节的树根上,不断有人摔倒,发出惊恐的叫声。
每一次摔倒,都让队伍更加混乱。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
就在队伍刚刚离开那几棵巨树形成的临时庇护所,冲入一片相对稀疏、但布满湿滑苔藓和巨大蕨类植物的下坡地带时——
“呜哇——!呜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