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庆宫的梆子敲过三更,石静娴捏着半块茯苓糕在灯下反复端详。糕体掰开的横截面里,几粒莲子排成奇怪的阵列,乍看是御厨摆盘的花巧,可若用《佩文诗韵》的切音法对照——
"索额图门生,腊八宴,毒。"
冷汗浸透了她贴身的蟒纹中衣。三个时辰前,四阿哥府上送来这匣点心,说是谢太子前日指点《禹贡》治河篇的谢礼。如今看来,这分明是索党要借她的手弑君!
"殿下,惠妃娘娘宫里传话,说太子妃突发急症。"秦进忠捧着铜盆进来时,正撞见主子将整块糕塞进口中,惊得打翻了热水,"使不得啊!"
石静娴就着残茶咽下毒糕,舌尖碾过莲芯的苦。既要查案,总得先试出毒性缓急。她抹了把唇角的碎屑,抓过纸笔疾书:"传太医院会诊,就说孤突感心悸——要闹得比东偏殿那位更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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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膳房的值房里,掌膳太监赵德全抖着手往灶灰里埋字条。方才四更天里,他分明瞧见索府管家往面缸撒了白粉,刚要凑近便被塞了锭金瓜子:"赵公公的干儿子,上月刚补了銮仪卫的缺吧?"
"赵掌膳,太子爷传您问话。"
小太监尖细的嗓音惊得他碰翻了盐罐。穿过重重宫门时,赵德全瞥见甬道两侧的粘竿处侍卫换了生面孔,腰牌上的蟒纹在晨光里泛着冷铁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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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静娴半倚在养心殿的软枕上,腕间悬着三根金丝。张太医的指尖刚搭上脉,便被她腕内突起的青筋骇住——这分明是牵机药的症候!
"孤这病来得蹊跷。"她忽地攥住老太医的银针,"听闻赵掌膳最擅药膳,不如请来会诊?"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瓷器碎裂声。秦进忠拎着湿淋淋的赵德全进来时,那太监袖口还滴着参汤,显然方才想销毁证据。
"奴才冤枉!定是四阿哥..."
"四弟昨日刚献过《黄河堪舆图》,孤赏他的澄泥砚还带着御窑局的朱砂印。"石静娴掀开锦被,露出案几上摊开的《佩文韵府》,"倒是赵公公袖中的金瓜子,成色像极了索相上月寿宴用的暹罗贡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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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庆宫东偏殿里,胤礽咬着软枕忍受腹中绞痛。这具身子每逢月信便如刀绞,此刻倒成了验证毒性的活证。他听着外头杂沓的脚步声,突然抓过妆奁里的螺子黛,在帕子上画起满文音标——
当年皇阿玛教他们兄弟的启蒙法,石静娴那妖女定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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