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铜鹤烛台将毓庆宫照得煌煌如昼,太子石静娴手中的龙泉剑抵在稳婆咽喉,剑锋映出产房雕花门棂上斑驳的血手印。她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与屋内断续的呻吟绞成一股,恍惚想起三年前黄河决堤时,自己提着这柄剑逼河督跳入洪流的场景。
"娘娘胎位不正,恐……恐是寤生……"稳婆哆嗦着捧出染血布巾,那抹猩红刺得石静娴瞳孔骤缩。门内突然传来胤礽一声嘶吼,像极了当年木兰围场被狼群撕咬的孤豹。
"孤最后问一次,"剑尖挑开稳婆衣襟,露出内里绣着八瓣莲的暗袋,"谁让你在参汤里加红花?"
产房内血腥气浓得能凝成实体,胤礽死死咬住软木,额角青筋暴起如盘虬老根。他盯着头顶百子千孙帐,忽然明白为何史书总将妇人生产称作"鬼门关"。腿间撕裂的剧痛比喀尔喀战场箭伤更甚,而更让他肝胆俱裂的是——
"保不住太子妃,你们全族陪葬!"外间传来石静娴的厉喝,紧接着是瓷器碎裂声。
他竟在这具身体里笑了。三日前发现膳食被人动了手脚时,这女人还冷静地与他推演朝局:"索额图余党要断东宫子嗣,你我需将计就计。"此刻却连"孤"的自称都忘了,活像个市井莽夫。
"娘娘用力啊!"四个宫嬷按着他四肢,像在驯服一匹烈马。胤礽忽然暴起,染着蔻丹的指甲抠进床柱:"都给孤……滚出去!"
石静娴踹开房门的刹那,正撞见胤礽抽出枕下匕首。寒光掠过,三寸长的刀身精准刺入稳婆后心——这是她教他的解剖手法,专挑第三肋间隙直入心脏。
"殿下不可!"赶来的太医院判骇然跪地,"产妇见刀兵乃大凶之兆……"
"凶兆?"石静娴反手将剑钉在门框,溅起的木屑擦过太医官帽,"上月你给惠妃接生时,可说过这话?"她抓起药渣狠狠砸向众人,"川芎量多三分,艾叶少了五钱,当孤不识《千金方》?"
角落小太监突然暴起,袖中淬毒银针直扑产床。石静娴旋身甩出翡翠压襟,玉器破空声竟似箭矢离弦。那太监捂着咽喉倒下时,压襟纹样正与三年前她解剖的女尸佩饰重合1。
第一声啼哭炸响时,石静娴正捏着粘竿处密报。纸卷上"八爷门人"四字被血渍浸透,像朵开败的海棠。她隔着屏风望胤礽苍白如纸的脸,忽想起去岁江南赈灾,这男人顶着太子妃身份与贪官周旋,生生饿晕在粥棚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