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梆子敲到第三声时,宗人府正堂十六盏羊角灯骤亮,映得青砖地上朱砂画押的《废储十罪疏》殷红如血。石静娴跪在冰凉的汉白玉阶前,看着八阿哥胤禩亲手展开的证物——三张笔迹完全相同的《请安折》,喉间泛起铁锈味。
"太子妃娘娘请看,"胤禩指尖划过墨迹未干的"伏乞圣鉴"四字,"这是太子五日前呈给皇阿玛的奏折,这是毓庆宫书房搜出的废稿,这是…您今晨写给四弟的《劝学诗》。"他声音陡然转厉,"这蝇头小楷,怎会是两种身份的手笔?"
堂外惊雷炸响,石静娴借着电光扫过折子。最左侧的奏折用松烟墨写成,边缘晕着晨露特有的水痕——这分明是她寅时三刻伏案所书。可右侧那张《劝学诗》的墨迹里,混着乾清宫特供的龙涎香,分明是胤礽被困在太子妃身体里时写的!
"八弟慎言。"她学着胤礽平日的冷笑抬头,"太子妃不过临摹孤的笔迹…"
"二哥怕是忘了,"胤禩突然俯身逼近,腰间九龙玉佩几乎贴上她鼻尖,"上月您亲口对三哥说'女子习字终归匠气'。"他击掌三下,侍卫押着浑身是血的毓庆宫洒扫太监入内,"这奴才亲眼看见太子妃在书房练字——用的是您的澄心堂纸!"
石静娴藏在蟒袍袖中的手指猛地攥紧。三个月前黄河改道时,她确实教过胤礽用硬毫笔模仿原身笔迹,可那些草稿早该被…
"保成。"康熙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带着久病的沙哑,"朕记得你七岁临《多宝塔碑》,总把'捺'写成扫帚。"老皇帝缓步而出,枯瘦的手捏起《劝学诗》,"可这'之'字的燕尾,倒像是索额图教你的。"
冷汗浸透石静娴的中衣。她突然想起昨日胤礽托人送来的食盒,最底层的茯苓糕里藏着一枚翡翠压襟——那是他们初换魂时约定的示警信号。
"儿臣有罪!"她突然以头抢地,"太子妃临摹笔迹,实为…为替儿臣分忧!"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女子清叱:"臣妾敢问八阿哥,可识得此物?"
胤礽身着杏黄吉服闯入,发间九翟冠的珍珠簌簌作响。他身后嬷嬷捧着鎏金匣,掀开竟是满满一叠《金刚经》——每页佛经上都印着太子妃金印,可字迹却从簪花小楷渐变为铁画银钩。
"上月皇祖母头风发作,"胤礽将经卷举过头顶,"臣妾仿殿下笔迹抄经,是为全孝道。"他忽地转身直视胤禩,"倒不知八弟书房那幅《快雪时晴帖》摹本,怎会有三阿哥的题跋?"
堂内死寂。石静娴瞥见康熙摩挲扳指的手蓦地停住——那正是三阿哥生母荣妃的遗物。
"够了!"康熙突然掀翻案几,翡翠镇纸砸在《废储十罪疏》上,"传萨满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