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七年霜降夜,太庙七十二盏长明灯忽明忽暗。石静娴跪在蟠龙金砖上,绣金蟒袍的后襟已被冷汗浸透。御前侍卫的刀尖挑开她衣襟那刻,一张泛黄的人体经络图从龙袍夹层飘落,正盖在太祖灵牌前的青铜饕餮纹香炉上。
"太子殿下私藏邪物,亵渎太庙!"刑部尚书纳尔泰的呵斥声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而落。鎏金烛台将他的影子拉长成扭曲的鬼魅,映在绘满《尚书·洪范》的朱漆隔扇上。石静娴盯着那张险些暴露身份的解剖图——那是她昨夜验尸时,借胤礽左手绘制的死者伤痕记录。
三更梆子响过第二声,宗人府铁链声由远及近。石静娴嗅到铁锈味混着龙涎香的诡异气息,余光瞥见康熙明黄常服的一角掠过汉白玉阶。她以额触地,青砖寒意直透骨髓,却听见头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保成,你来说说。"康熙将一叠奏折掷在她面前,最上方的密报赫然写着:"太子私习巫蛊,于东宫暗室藏匿人体骸骨。"石静娴指尖发颤——那具骸骨分明是上月淮安水患中无名女尸,她为查灾银贪腐案暗中开棺验尸,不料竟成构陷证据。
"皇阿玛明鉴。"她压下喉头颤音,学胤礽平日挺直脊梁的姿态,"儿臣近日研读《冼冤录》,此图乃为精进验尸之术所绘。"话音未落,忽有寒风灌入殿内,那张解剖图被吹得贴在康熙靴面的五爪行龙纹上。
"荒唐!"裕亲王福全的象牙笏板重重击地,"《冼冤录》乃仵作贱籍所用,太子岂可自甘下流!"鎏金穹顶下的声浪如潮水涌来,石静娴盯着福全袍角沾染的墨渍——那是唯有养心殿特供松烟墨才会有的青灰色,与今晨弹劾太子的折子墨迹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