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庆宫的梧桐叶簌簌落在青砖上,石静娴握着兵部塘报的手指蓦地收紧——八王党又在密谋裁撤她的军粮调度权,这群老狐狸竟将算盘打到户部尚书耿额身上。她盯着奏折上那句"女流之辈不堪兵戎",忽听廊下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爹爹!"
三岁的阿满抱着布老虎跌进书房,发顶金铃铛叮当作响。小女儿仰着脸,奶声奶气问出惊天之语:"城门楼子的箭垛子,为什么长得像糖葫芦呀?"
石静娴喉头一哽。
昨日她才在神武门外射杀叛将,血溅箭垛的模样确似糖葫芦上裹着糖霜。暗卫捧来的密折犹带血腥气,此刻却被女儿用饴糖沾过的指尖戳着玩:"爹爹吃枣泥酥时皱眉,杀人时也皱眉吗?"
"阿满!"乳母吓得打翻茶盏,石静娴却抱起女儿坐上海棠纹圈椅。三日前胤礽刚教过阿满描红,砚台边还搁着歪歪扭扭的"仁"字。
"杀人是苦差事。"她蘸朱砂在女儿掌心画圈,"就像你嫌茯苓糕烫嘴,爹爹也嫌刀剑硌手。"
阿满突然搂住她脖颈:"那爹爹别做官了,我们回科尔沁放羊!"
石静娴瞳孔骤缩。科尔沁正是八王党勾结蒙古亲王走私军械的据点,三日前暗桩传来密信,称发现镶蓝旗甲胄出现在草原盐道。她捏着女儿肉乎乎的下巴轻晃:"这话谁教你的?"
"昨日在御花园,有个戴绿扳指的伯伯说..."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礼炮轰鸣——八王党竟将宗室秋狝提前半月!侍卫急报镶白旗护军已控住西华门,石静娴抓过案头虎符塞进阿满的布老虎,忽见女儿指着舆图上河套平原问:"黄河在这里拐弯,是因为它迷路了吗?"
一道惊雷劈开混沌。
黄河改道...盐铁转运...八王党要截断南北饷道!她搂紧女儿大笑,惊得屋檐下栖鸽扑棱棱飞散。三日前收到河督密报称榆林段堤坝渗水,原以为是天灾,竟是那帮人在上游炸开泄洪口!
"备马!去工部水曹司!"石静娴将阿满举过头顶,"乖囡再问爹爹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