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市的春天来得格外早。市委大院里的玉兰花开得正盛，洁白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任小川站在办公室窗前，手里捧着一杯已经凉透的龙井茶，目光穿过窗户，落在远处正在建设中的工业园区上。
"任书记，这是今天的会议纪要。"秘书小王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一份文件放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
任小川点点头，却没有转身。他今年三十二岁，在厅级干部里是极其年轻的，作为何大清的女婿和政治接班人，他从保城调任昌平市委书记已经半年有余。按理说，这样的安排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何大清在昌平经营多年，留下的政治资源和人脉网络堪称完美，干部们对他这个"接班人"恭敬有加，各项工作推进起来几乎毫无阻力。
但正是这种"毫无阻力"，让任小川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空虚。
"王秘书，"他突然开口，"你觉得昌平现在最缺什么？"
年轻秘书愣了一下，谨慎地回答："按照何老书记的规划，昌平在产业发展、城市建设各方面都很完善..."
任小川轻轻摇头，没让秘书说完。他何尝不知道，在岳父何大清的精心布局下，昌平已经成为一个经济发达、社会稳定的模范城市。但这种完美就像一潭平静的湖水，没有波澜，也没有活力。
桌上的红色电话突然响起，打断了任小川的思绪。是省委办公厅的紧急通知——中枢首长明天将到昌平怀柔片区视察。
整个市委大院立刻忙碌起来。任小川亲自带队检查接待准备工作，直到深夜才回到家中。妻子何雨燕已经睡下，他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打开电脑再次审核明天的汇报材料。
第二天上午，阳光明媚。任小川陪同中枢首长参观了昌平电子通信设备厂。这是何大清当年力主引进的重点项目，主要生产军用和特殊用途的移动通信设备。
"这是我们自主研发的移动通信终端，"厂长自豪地向首长展示一个黑色方盒，"可以在三十公里范围内实现无线通话。如果各地加上信号塔的话，就可覆盖所有范转……"
首长饶有兴趣地接过这个足有两块砖头大小的设备，掂了掂分量，笑着对随行人员说："这可是划时代的产品啊！不过..."他转向任小川，"这么重的'砖头'，造价不菲吧？"
任小川立刻回答："报告首长，单台成本约两万八千元，目前主要供应特殊部门使用。"
首长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技术是好技术，就是太贵了。什么时候能让老百姓也用上这样的移动电话，那才是真正的进步啊！"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敲在任小川心上。回市委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首长的话。傍晚，他推掉了所有应酬，一个人在办公室来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