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透过西城区文津街1号院的老槐树,在青砖灰瓦的院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萌家的四合院里,饭菜的香气混合着夏末的燥热,在空气中缓缓流动。
"萌萌,来,多吃点这个红烧肉,你最近都瘦了。"苏奶奶用颤巍巍的手夹起一块油亮的肉,放进苏萌碗里。
"谢谢奶奶。"苏萌低头应着,筷子在碗里轻轻搅动,却没什么食欲。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微妙。苏父苏母——两位大学中文系的副教授——安静地吃着饭,偶尔交换一个眼神。叔父叔母坐在对面,时不时瞥向苏萌,欲言又止。
"我说,"苏奶奶突然放下筷子,声音提高了八度,"萌萌今年已经十九了,你们两个也要多操点儿心。"她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扫过儿子儿媳,"别整天和韩春明那小子在一块儿。"
苏萌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她感觉一股热气直冲脸颊,连忙弯腰去捡,借机掩饰自己的慌乱。
"妈,孩子们的事..."苏父刚开口,就被苏奶奶打断。
"什么孩子们的事?这是全家的事!"苏奶奶拍了下桌子,碗碟轻轻震动,"要我看韩春明那小伙品也还行,就是家里条件太差。他妈没工作,靠着在街道糊点火柴盒什么的缝缝补补活,几个哥哥姐姐都没有有出息的。他自己在食品厂工作都干不好,被人开除了,还推个车去捡破烂!"
苏萌猛地抬起头,眼眶已经红了:"奶奶!春明现在在昌平市文物局工作,是个干部呢!"
"干部?"苏奶奶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是个干部儿,怎么的啦?也不知道怎么走个狗屎运。"她转向苏父苏母,"你们想想,家庭要钱没钱,要势力没势力,他一个穷小子,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苏母轻轻叹了口气,放下筷子:"萌萌,奶奶说得也有道理。咱们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好歹是书香门第。你爸和我都是大学教授,你爷爷当年..."
"我知道!"苏萌打断母亲,声音颤抖,"我知道咱们家的情况,可是春明他不一样!他聪明、勤奋,现在在文物局工作得很好,领导都很器重他。"
叔父清了清嗓子,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萌萌啊,你也得为家里考虑。你爸妈都是大学老师,家里也是高级知识分子,咱们找对象至少也得讲究个门当户对吧?"
苏萌环顾饭桌,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赞同,虽然没有直接责骂,但那眼神里的失望比任何言语都刺痛她的心。她突然觉得这间她从小长大的堂屋变得如此逼仄,连呼吸都困难。
"我吃饱了。"她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萌萌!"苏母想叫住她,但苏萌已经快步走出堂屋,穿过天井,消失在垂花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