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望闻言,心头一凛,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躬身应道:“奴婢遵旨。”
随即,他从身后小黄门捧着的托盘中,小心翼翼地取过那两份用明黄丝绸包裹、并用火漆仔细封口的文书。他先是拿起那份略薄一些的奏报,声音清晰平稳地开始宣读:
“江南诸路财赋经略使齐安,特遣监察御史费鼎宋,联名上奏:臣等抵江宁府,查陆氏一族,欺压良善,隐匿田产,偷逃赋税,罪大恶监。臣齐安已将陆观澜及其主要族人收押,查抄其家产金银共计三百七十余万贯,另有田契、商铺、古玩、绸缎等物,价值不下五百万贯……”
赵桓静静地听着,指尖在御案上无声地划过,眼底深处,一丝冷峭的满意一闪而逝。江南这块肥肉,果然没让他失望。
张望继续念道,声音依旧平稳,不带丝毫个人情绪:“……陆府负隅顽抗,臣等斩其恶奴数十,以儆效尤。江宁府震动,已有不少士绅主动前来补缴欠款,三日内已入库钱粮折合二十余万贯。费鼎宋另有密奏附后,言及于陆府查抄账册中,发现其与京中数名官员似有不清不楚之银钱往来,更有账目隐指……河北大名府方向,与伪朝似有勾连……”
“与河北伪朝勾连?”赵桓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他伸手示意张望将那份加密的附奏呈上。
张望立刻躬身,小心翼翼地将那份薄薄的、火漆完好的密奏递到赵桓手中。
赵桓接过,指尖轻轻一捻,火漆应声而开。他展开那张写满蝇头小楷的纸条,目光飞快地扫过,脸色渐渐沉了下去,眼底的寒意如同凝结的冰霜。
书房内,一时间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的轻微噼啪声,以及赵桓指尖轻叩御案的、极富压迫感的沉闷声响。
良久,赵桓才缓缓抬起头,目光中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他将那份密奏随手置于案头,声音平静得听不出喜怒:
“张望,立刻传中书门下平章事李纲,入宫觐见。就说朕有江南要事,需与他商议。”
“喏。”张望躬身应下,正要退出去传旨。
“等等。”赵桓又叫住了他,目光扫过那份关于河北皇城司的军情文书,“河北那边,先不必念了。待李相公来了再说。”
“奴婢遵旨。”张望心中了然,知道河北之事必然更加机密,官家这是要等核心宰执到了,再做计较。他恭敬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