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中军帐内气氛便是一肃,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沙盘之上那枚代表石门寨的红色三角小旗,以及周围错综复杂的地形标记上。
王贵首先开口,他跟随岳飞最长,心思较为缜密,此刻眉头微蹙道:“将军,石门寨守将李横,末将也曾听闻,乃是汪伯彦帐下有数的悍将,其人虽传言贪婪好色,却也颇有几分沙场历练,不可小觑。石门寨依山临水,正面寨墙虽不算极高,但两侧皆是陡峭山壁,寨前更有漳河一条支流环绕,形成天然屏障。若无奇兵,单凭我军现有兵力从正面强攻,即便能下,恐怕也会折损不少弟兄。”
杨沂中目光锐利,接口道:“王将军所言甚是。某麾下踏白军的兄弟白日已抵近石门寨十里之内侦察,回报称李横在寨外布置了不少明暗哨卡,寨墙之上也修筑了箭楼望台,防备颇为森严。其寨中伪军,虽多是新募,但亦有数百装备尚可的旧卒充当骨干。正面攻坚,确非上策。”他顿了顿,看向吴玠,“不知吴将军可有良策?”
吴玠一直沉默地观察着沙盘,闻言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沉稳的光芒,他伸出手指,在沙盘上石门寨后方那片标注着崎岖山林的区域轻轻一点:“岳将军,杨指挥,末将以为,攻坚之道,在于出奇制胜,避实击虚。观此地形,石门寨三面环水或临峭壁,唯有其后山,似乎林木茂密,山势虽陡峭,却未必没有可乘之机。末将久在西北,与党项人于山地周旋,深知此等山寨,其后路防御往往最为薄弱。不知杨指挥的斥候,可曾探查过后山是否有隐秘路径可通寨内?”
杨沂中眼中精光一闪,点头道:“吴将军果然慧眼如炬!某麾下斥候确实回报,石门寨后山深处,有一条当地猎户踩出的隐秘小道,平日里罕有人迹,可绕至寨后一处约莫两丈高的断崖之下。只是此路极为难行,荆棘丛生,乱石密布,大队人马断难通过,且那断崖虽不算极高,但夜间攀爬,亦需借助绳索钩爪,稍有不慎,便会暴露行藏。”
“两丈高的断崖?”吴玠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若只是两丈,且有小径可抵近,那便不算天险!只需数十名精锐,携带短梯绳索,趁夜色掩护,当可悄然攀上。关键在于,如何吸引正面守军的注意力,为我奇兵创造时机。”
马扩此时也凑了上来,他常年在河北活动,对这些伪朝将领的底细知道得更清楚些,接口道:“岳将军,杨指挥,吴将军,末将对那石门寨守将李横也略知一二。此人确如王将军所言,有几分蛮勇,但更好酒色财货。据闻,他每日申时(下午三点到五点)之后,便会在寨中大摆筵席,与其心腹偏将饮酒作乐,直至深夜。若我军能在此之前,以小股精锐在寨门外轮番袭扰,做出强攻的姿态,待其被扰得心烦意乱,酒酣耳热,防备最为松懈之际,后山奇兵再乘虚而入,内外夹击,则石门寨必克矣!”
“好一个‘酒酣耳热之际’!”牛皋听得是摩拳擦掌,兴奋地一拍大腿,“到时候,让那些兔崽子还在梦里会周公,咱们就摸进他娘的被窝里,把他们的脑袋都给拧下来!将军,这偷袭的头功,可得让俺老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