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清脆,带着几分江南女子的温婉。
顾渊没有回头,声音平淡:“尚可。”
桓玉扶着船橹,望着碧波万顷的太湖,眼波流转,似是陷入了回忆:“婢子年幼时,家乡遭了灾,爹娘为了养活弟弟妹妹们,才将婢子卖入桓府。若非家主心善,收留了婢子,还教婢子读书识字,婢子如今,还不知是何等光景。这世道……唉,女儿家总是艰难些。”
她说完,悄悄打量着顾渊的侧脸,试图从他脸上寻到一丝动容。
顾渊的侧脸线条依旧冷硬。
“是艰难。”他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所以更要活得清醒。既为棋子,便要有随时被弃的觉悟,摇尾乞怜,只会死得更快。”
桓玉握着船橹的手指微微收紧,脸上的楚楚可怜僵了一瞬。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屈辱与不甘,语气依旧柔婉:“家主待下人一向宽厚仁善,并非如公子所想那般冷酷无情。她虽有重振家业的雄心壮志,奈何身为女儿身,在这男子为尊的世道,行事多有掣肘,许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她说到此处,美眸中水光潋滟,似有无限委屈与无奈,目光不着痕迹地瞟向顾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期盼。
顾渊喝了口茶,望着她,没有言语。
前世十年,他见过的悲惨与险恶,远胜桓玉口中描绘的万倍。这种试图博取同情,进而施加影响的手段,在他眼中,稚嫩得可笑。
桓玉被他看得心头一窒,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心中暗忖,此人当真心如铁石?
小舟行至湖心,四周水域开阔,芦苇丛生,更显幽静。
桓玉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她操控小舟猛地一个急转,船身剧烈晃动,她故作惊呼一声“哎呀”,身子一歪,看似站立不稳,实则算准了角度,朝着顾渊的方向“不经意”地倒去。
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随着柔软的身躯一同袭来。她预想中的英雄救美,或是至少手忙脚乱的搀扶并未出现。
顾渊身形纹丝不动,只是在她的身体即将接触到他衣角的刹那,右手随意地一抬,用枪杆不偏不倚地在她腰间轻轻一点。
桓玉只觉一股巧劲传来,倾倒的势头戛然而止,整个人被这股力道带动,竟是滴溜溜转了半圈,重新稳稳地站在了船板上,只是姿势略显狼狈。
她抬起头,眼中水光盈盈,带着几分受惊与委屈,望向顾渊。顾渊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平静无波,仿佛方才只是随手拨开了一片碍事的芦苇。
“桓姑娘,太湖水深,芦苇荡中暗流更多,还是站稳些好,莫要耽误了正事。”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