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郎抬头,见她今日特意换了身绛红劲装,发髻高挽,耳垂上晃着两枚铜钱大的金耳坠,活像个要上擂台的武行娘子。
"潘姨,此案干系重大......"朱玉道。
"重大个屁!"潘大娘子"咚"地把酒坛砸在案上,"老娘跟他打过交道,他撅个屁股我都知道要放什么屁!"她一拍胸脯,"朱老弟你太斯文,镇不住他……"
朱玉在一旁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在神捕营——《检验》、《盘查》、《品德》、《速记》、《格斗》五门功课里,确实盘查是他的弱项。
十三郎沉吟片刻,忽而一笑:"潘大娘子打算怎么审?"
潘大娘子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把红线,啪地甩在桌上:"带着这个去!他要是敢耍花样——"她做了个绞绳的手势,"老娘当场把他俩腿之间的那根线也薅出来!"
满堂衙役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准了。"十三郎忍笑摆手,"但需约法三章——"
"知道知道!"潘大娘子不耐烦地挥手,"一不动刑,二不骂娘,三不拆房子!"她转身就走,金耳坠晃得叮当响,"老娘是去讲道理的!"
朱玉小声嘀咕:"她讲道理比动刑还吓人......"
潘大娘子突然回头,手指头直指七把叉鼻尖:"你别跟着我,对了!告诉荣哥备只肥鸡——审完我要吃酒!"
……
仙鹤寮大牢最深处,柳无涯蜷缩在潮湿的草堆上,望着铁窗外那一方狭小的天空长吁短叹。月光透过窗棂,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像是趴着一个大黑蜘蛛。
两只胳膊怕是要废了,一个拿秤砣的家伙,上来就是一秤砣……不是他正好转头看着手臂上那颗巨长的棺材钉子,这一砣就砸脑袋上了,但落在肩膀上也给他造成了重伤,琵琶骨碎了……
"造孽啊......"
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那道已经褪色的红线痕迹。这条线,连着他和那个骂了他三百年的女人——潘大娘子。
突然,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柳无涯猛地抬头,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好你个柳无涯!"
潘大娘子一脚踹开牢门……衣襟大敞,大红肚兜很是扎眼。
柳无涯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却见潘大娘子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就把他提了起来。
"说!老娘那五十一个前夫是不是你们搞的鬼?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柳无涯的脚在半空中蹬了两下,老脸涨得通红:"潘、潘姑娘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