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卷着细雪扑在朱红门扉上,鎏金轿辇碾过青石砖的声响惊飞檐下寒鸦。媚娘裹着银狐斗篷款步而下,发间金步摇的流苏扫过新雪,晃得年玉蓉眼底发冷。她立在影壁前掐断一枝玉兰,碎瓣还未落地,胤禩的怒喝已砸在耳边:“贱人!接旨倒是殷勤!”
“爷好谋算啊。”年玉蓉将残花掷在他靴前,茜色裙裾扫过泼洒的茶渍,“除夕宫宴给九阿哥下药的银子,倒比给我裁冬衣的份例还阔绰。”她指尖点着廊下堆积的礼盒,“广合楼掌柜今早当街拦我的轿子,说您赊的三百两席面钱还没给,九门提督的兵丁都瞧见了笑话!我的脸面都没了!银子我已经替你给了,咱们可说好了,那三百两爷可要记得还给我,那是我的嫁妆钱。”
胤禩一脚踹翻紫檀案几,碎瓷擦过年玉蓉绣金线的袖口:“钱钱钱,你张口闭口都和我要钱,若非那日你调换厢房门牌,我怎会.……”话音戛然而止,那夜被众人撞破与舞姬苟且的屈辱涌上心头,脖颈青筋暴起。
“你不做这些龌龊事,我怎会有机会?爷倒好,还在这里恶人先告状?我真冤啊!”
缩在廊柱后的媚娘突然尖声咳嗽,帕子上几点猩红刺目。绿萝“哎呀”一声掀翻食盒,玫瑰酥滚落处露出张当票,“御赐蟠龙玉佩,纹银五千两。”年玉蓉手指轻叩票面朱砂印:“爷连皇阿玛赏的体面都当了,倒还有闲钱养扬州瘦马?呵呵!也真厉害啊。”
九阿哥府,瑶清抓着算盘窝在柔软的白虎皮里,忽见胤禟裹着寒气冲进来:“四哥和我说了!八哥那三十顷堤坝地……”
“早查清了!”瑶清将当票抄本拍在案上,“你那个好八哥可是真厉害,他拿修堤的银子充门面,广合楼掌柜今早都哭到钱庄了!”她扯过胤禟的辫梢把玩,“四嫂的霓裳阁新到了批茜色云锦,正好裁两身骑装去西郊逛逛,顺道瞧瞧你好八哥的私产。”
“你现在可不能跑马!你肚子里还有个球没出来呢!”胤禟笑着往她嘴里塞了颗蜜饯:“八嫂今早往四嫂那儿递了帖子,说是要订十匹妆花缎。”他忽然压低嗓音,“匣底夹着八哥典当御赐之物的凭证……”
筱悠执起年氏的帖子对光细看,宁楚克在旁揪着弘晖的虎头帽咿呀学语。“八弟这是自掘坟墓,胆子也是够肥的,前世他可没这么蠢。”胤禛将暖炉塞进她手心,“私典御赐是重罪,皇阿玛最恨皇子失了体面。”
“这个年玉蓉倒是聪慧。”筱悠抚过笺上暗纹,“借咱们的手清理门户,既夺了府中掌事权,又向九弟示了好,真是个妙人儿。”她忽地轻笑,“霓裳阁明日就送二十匹云锦过去,茜色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