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茶馆二楼,说书人醒木啪地一拍,捏着嗓子学起八福晋的哭腔:“我的爷啊!这送子娘娘的香灰妾身拌蜂蜜吃了整一月,怎的肚子还不见动静?”台下顿时哄笑如雷,有促狭的汉子接茬:“怕不是香灰吃多了,肠子都结成泥菩萨喽!”
笑声惊飞了八阿哥府檐下的麻雀。正院里,年玉蓉染着丹蔻的指尖掐进嬷嬷胳膊,眼睛在晨光里泛着冷芒:“再去皇觉寺请个送子观音!本福晋倒要看看,是佛祖的经厉害,还是萨满的鼓灵验!”
“福晋三思……”老嬷嬷疼得直吸气,“昨儿刚请的萨满刚跳完神,满院子挂的符纸还没摘……”
“撕了!全给本福晋撕了!”年玉蓉突然抄起剪子绞碎锦帐,金丝银线如落雪纷扬,“把那贱人供的送子观音也砸了!”她发间的金累丝蝴蝶钗乱颤,扯得鬓角散下一缕青丝,“我倒要瞧瞧,这府里究竟谁能生下长子!”
昌平庄子里的暖阁却是另一番光景。宁楚克裹着兔毛斗篷在炕上打滚,浅碧色绸裤蹭开了线头,露出半截藕节似的白嫩小腿:“哥哥追不上!”弘晖举着木剑追墨云,虎头鞋在青砖上踏出湿漉漉的脚印:“墨云把雪球吐出来!”
胤禛单手拎起儿子,玄色箭袖扫落他发间草屑:“仔细冻着。”转头见筱悠倚着窗棂轻笑,白色中衣的袖口滑出一截翡翠玉镯。墨云突然窜上博古架,尾尖扫落个青花梅瓶,胤禛反手接住瓷瓶,惊得弘晖拍手:“阿玛好厉害!”
“主子!”刘嬷嬷撞开门,鬓角凝着冰碴,“京里传来急信,李格格和宋格格……有喜了!”
“啪嗒。”茶盏在胤禛掌心裂开细纹,滚水溅湿《农事疏》。弘晖吓得往筱悠怀里钻,宁楚克却睁大琉璃眸子:“额娘,有喜是什么?能吃吗?”
筱悠指尖轻颤,面上仍挂着笑:“就是要有小娃娃陪宁儿玩了。”腕间玉镯忽地发烫,灵狐从梁上跃下,尾尖若有似无扫过她裙角。墨云叼着布老虎躲进屏风后,琥珀色竖瞳紧盯窗外。
“苏培盛!”胤禛声如寒铁,“传甲三甲四!”
半盏茶后,两个黑衣暗卫跪在雪地里,肩头落满琼花。胤禛的破军刃鞘挑起甲三下巴:“避子药呢?”
“回主子,每次都是盯着咽下的。”甲三喉结滚动,“宋格格嫌药苦,总要配酸梅汤。属下尝过,确是避子汤的味儿。”
甲四突然叩首:“三日前丑时,属下见李格格的丫鬟春杏端着药碗在廊下转悠,最后把药渣倒进西墙海棠花盆!”他掏出油纸包,“今早挖出的残渣在此。”
筱悠接过纸包轻叩玉镯。白芷端着铜盆匆匆进来,发间还沾着厨房柴草灰,她将药渣浸入温水,银簪尖端忽地泛青:“酸浆草!这药混着酸梅汤最是催吐!”
“好个李氏宋氏!”胤禛猛地攥紧案几,黄花梨木吱呀作响,“借着酸梅汤催吐,把避子药全呕出来了!”破军刃鞘扫落满地公文,惊得弘晖缩进筱悠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