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正厅的炭盆烧得正旺,顾夫人端着茶盏的手却冷得发颤。她斜眼瞥向身边站着的粉衣少女,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砚之,这是你表妹婉柔,日后便留在府里陪你读书。”
顾砚之握着河道图的手指一紧,青竹纹袖口扫落案上几粒瓜子:“母亲这是何意?”
“你成婚三月有余,就小丫一个人照顾你,娘自然要替你打算。顾夫人将茶盏重重一磕,翡翠镯子碰得案几叮当响,”柔是自家人,总比外头那些不清不白的强。”
粉衣少女怯生生站着,伸出手来拉住顾砚之的衣袖:“表哥…”
“出去。”顾砚之突然起身,河道图在掌心攥出褶皱,“儿子求娶时答应过雍郡王,此生不纳妾。”
顾夫人猛地摔了茶匙,瓷片溅到小丫绣鞋尖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非要守着那个小丫当宝贝?”她扯过婉柔的手往儿子跟前推,“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你爹当年……”
“所以我爹临终前说最对不起您。”顾砚之突然打断,惊得婉柔踉跄撞上多宝阁,“娘若非要塞人,儿子明日便上奏请调西北治河!”
顾夫人见顾砚之不妥协,直接带着婉柔赶去雍郡王府,皇室中人最重面子,只要她闹上一闹,肯定能成。
青缎马车碾过积雪停在朱门前,顾夫人掀帘瞥了眼缩在角落的婉柔,掐住她腕子:“待会儿见了雍郡王福晋,若敢哭丧着脸,仔细你的皮!”
正厅炭火噼啪作响,筱悠捏着银剪子修剪梅枝,小太监躬身禀报时,顾夫人已拽着婉柔跨过门槛。少女鬓边的银蝶簪撞上门框,琉璃珠子噼里啪啦滚落一地。
“雍郡王府好大的规矩!”顾夫人将婉柔往前一推,“老身今日来讨个公道!”
筱悠剪下一截枯枝,眼皮都没抬:“嬷嬷,我们王府现在什么人都往里放?”
“福晋,奴婢等下就和门房说,以后不想干的人不能放进来。”
“福晋的架子真大!”顾夫人扯过婉柔按在椅子上,“这是我娘家侄女,今儿送来给砚之作妾。你们王府若还要脸面,就该劝小丫大度些!”
银剪子咔地剪断梅枝,筱悠终于抬眼:“顾老夫人怕是忘了,令郎成婚那日,在圣上面前立过誓的。”她指尖抚过翡翠镯子,“白纸黑字的婚书还在宗人府存着呢,您要瞧瞧?”
婉柔突然嘤嘤啜泣,绢帕掩面往门口张望:“姑母,柔儿还是回……”
“回什么回!”顾夫人一巴掌拍在案几上,“雍郡王府仗势欺人,连纳妾的家务事都要管?传出去不怕人笑话!”
“要笑话也是笑话顾家。”胤禛拎着浑身染满靛蓝的墨云跨进门,玄色箭袖扫落梁上悬的梅枝,“成婚三月就急着塞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贵府公子有什么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