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过礼后,狄昭招呼苏怀也坐下来,他转头问顾相思:“钰儿我们谈些公事,你不介意吧。”
顾相思摇摇头,佯装没什么兴趣,端着紫苏饮把脸扭向窗台外,看着龙舟竞标,却将耳朵伸得极长......
苏怀瞧见是夫妻二人,没外人在场,便毫不犹豫开口:
“漕运之事,还得多谢狄大人出手相助了,茶水费苏某自不会落下。”
狄昭却摆摆手冷漠道:“还不着急说这个。”
苏怀还是刻意压低声音:“对了,之前用毒胶致船舱进水的那两个内鬼,到底是揪出来了。狄大人果然足智多谋,放出个假消息,说换船的五日后起程,但换船完成的当天便立刻出发。”
“后来我们真的在灵渠陡门那抓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身上搜出一堆蒺藜钉,一看就是想要再次破坏漕船阻止漕运。跟船上那两个内鬼一样,身上都带着太平会的信物。”
顾相思面上装出只是在看龙舟的样子,实则苏怀说的话一字一句全都听进耳里。
她不由得心里一咯噔。
之前打探到的居然是狄昭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太平会的兄弟还是遭暴露了?
顾相思逐渐装得心不在焉,全身都集中在耳朵上。
狄昭此时轻蔑一笑,“又是太平会,这群招人烦的苍蝇,搅得朝廷上下不得安宁。”
苏怀应付地点点头,又问:“那您看这几个人怎么发落......”
狄昭面上露出几分烦躁,“还用问我?赶紧扔水里喂鱼了,莫耽误漕运,尽快运来开丰。”
“是是是......”
苏怀恭敬地附和着。
顾相思不用回头都能从语气上感受到,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对小他好几十岁的年轻高官弯腰俯首,无奈又不甘。
她听不下去,只觉着坐在身边的狄昭宛如虎狼野兽、魑魅魍魉般让人胆颤生寒,是否他下令杀死苟南北时,说得也这般轻巧?
剥夺一个人的生命就像踩死只蝼蚁一样随意。
凡是让他不痛快的,挡了路的,只要用一指头就能轻轻松松碾死一个人。
顾相思猛然站起身,才惊觉自己手脚发麻,道:
“我去那边看看。”
她只想远离这个男人。
顾相思出了雅间,路过走廊从窗台上望下去,发现底下人山人海,皆是前来金明池游玩的百姓。
想起上次也是如此出门透气,便被曾经骗过的冤家给认出来,她这次没敢再下楼,而是在走廊上待一会就好。
她倚栏远眺,此时已然没什么心情再去看九只龙舟争标到底哪一队拔得头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