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尊大人的“关注”如同悬在头顶的一把无形之剑,让方敬儒先生对陈平安的考前辅导愈发上心,也愈发严格。
尤其是那被视为科举敲门砖的八股文,更是成了每日操练的重中之重。
经历了上次的瓶颈和老师的点拨,陈平安心态已然转变。
不再将那死板的格式视为洪水猛兽,也不再一味地追求在文中塞入自己那些“惊世骇俗”的现代思想。
而是开始真正沉下心来,学习如何在“镣铐”之内,跳出最符合“规矩”的舞蹈。
方先生的要求是:先求形似,再求神似,最后才是…在不逾矩的前提下,尝试融入一丝属于自己的东西。
于是,陈平安再次捧起了那些经典的八股范文,以及方先生自己当年的得意之作。
这一次,不再是带着批判和审视的眼光,而是像一个虔诚的学徒,仔细揣摩着其中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每一个段落的起承转合。
“破题,为何如此简练,却能直指核心?”
“承题,如何做到既呼应破题,又为下文张本,还不显得重复?”
“起讲,如何才能开宗明义,气势恢宏,引人入胜?”
“中间四股的对仗,如何才能既工整典雅,又自然流畅,不显生硬?”
“束股收尾,又该如何照应全文,余音绕梁?”
一个个问题在脑海中盘旋,又在图书馆浩瀚的资料和方先生的讲解中,一一找到答案。
渐渐地,他对八股文的理解,不再仅仅停留在表面的格式要求上。
而是开始尝试去理解其内在的逻辑。
那看似死板的“起承转合”,其实也蕴含着一种严谨的论证结构。
如同后世的议论文,先提出观点(破题),再承接阐释(承题),然后展开论述(起讲、入手),通过正反对比、层层递进(中间四股),最终得出结论,回应主题(束股)。
只不过,这种论证,必须用圣贤的语气,引述圣贤的言论,来表达“圣贤”的观点。
所谓“代圣人立言”,便是如此。
想通了这一层,陈平安再动笔练习时,感觉似乎…顺畅了不少。
不再是之前那种处处受制、别扭不堪的感觉。
而是像在参与一场有明确规则的文字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