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琴键构成的阶梯步步向上,莫洛斯又一次见证了雷穆利亚的兴衰。
与先前轮回的六百四十二次不同,这次的雷穆利亚的历史不再从波爱修斯的视角出发,偏执又疯狂的执念侵蚀着莫洛斯的每一根神经。
身旁薄如蝉翼的琴丝发出低吟,他望着眼前畅快地为日常小事而把酒言欢的人们,向前探出手去。
“埃尔特!明天是我家妞妞两周岁的生辰礼!"
铠甲上沾着硝烟的士兵将酒盏重重一磕,"打完这仗,你定要穿上那套滑稽的兔子装来跳舞!”
"哈!当初是谁抱着襁褓求着要当教父?"
身旁的青年扯开染血的领巾,琥珀酒液顺着喉结滚落。
"怎么换了身衣服,连战场的野性都褪尽了?"
莫洛斯的指尖掠过旋律编织的帷幕,那位父亲最平凡的幸福在音符间泛起涟漪,最终沉入记忆的渊薮。
在他周身,无数雷穆利亚人谱写的命运交响正在轰鸣——庆功宴上的琉璃盏,归家游子扬起的披风,母亲抚摸儿子战盔的颤抖指尖......
“亲爱的,为了庆祝至尊大人凯旋而归,今天我们可要不醉不归哦!”
“妈妈!爸爸,是爸爸回来了!”
“...还记得你小的时候...总是哼哼唧唧的找我要抱抱...现在也变成大小伙儿啦!能独当一面,保护家国了。”
......
垂首望去,宫殿穹顶下漂浮着万千雾霭般的人影。
他们仰起没有五官的面庞,像是要打捞消逝的时光,又似在目送湮灭的过往。
少年踏着不断生长的琴阶向上攀登,福波斯悬浮的琴体如影随形,将褪色的记忆铺成通向终局的长毯。
“...我理解你的疑惑,莫洛斯。”
竖琴的共鸣腔里流淌出温柔的和弦。
“我的存在即是为雷穆利亚的愿望赋形。至善或极恶,欢歌或挽诗,不过是命运乐章的变调。此刻他们渴求湮灭,我便为之谱写终章。”
话已至此,最后一节阶梯也被莫洛斯踏下。
他站在演说台上,面前是广阔无垠的深海——曾经是雷穆利亚的国土。
过去,人类的神王时常会站在这里,向迷途的人们宣讲他梦中的未来。
如今,莫洛斯站在演说台角落,宫殿的每一处都一览无余。
一直缠绕在福波斯身躯上的,暴虐的红光渐散,红色的金蜂也扇动翅膀自由飞翔,褪去赤甲,还原为人类最初始的颜色。
金色,既是人类这一种族的信仰,也是意志,更是神王曾许诺的未来。
属于【先知西比尔】的智慧伴随雷穆利亚的愿望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