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婶子往厨房扫了眼，见云意暄正往铁锅里倒油，脊背挺得笔直，这才压低声音说：“文工团大会上念的处分，说她破坏军婚，还对女同志下黑手，部队视为恐怖分子给开除并驱逐出军区。军区的公布栏也贴出了处分。。”王婉晴剖鱼的手顿了顿，竹筷在馅盆里转出个漩涡：“幸亏没闹出人命，不然可咋收场。”张丽掐断一根青菜根，往竹篮里一丢：“就她那脾气，早该治治了——上回在供销社把一个女同志都骂哭了，人家都把她告到公安局了，最后只能赔钱了事。”
这时厨房“刺啦”一声爆响，李美玲的铁锅腾起金黄油烟，她握着铲子回头喊：“意暄！把你带来的那瓶豆瓣酱递过来！”院外传来云意暄的应答声，几个战士搬着圆桌跨过门槛，魏振宇冲厨房扬声笑：“嫂子这刀工绝了，剁鸡跟打军体拳似的，‘咚咚咚’跟鼓点似的。”李美玲举着铲子作势要打：“贫嘴！等会让你尝尝婶子的辣子鸡丁，辣得你连亲妈都不认。”
人多力量自然就大，没多久两桌子饭菜已经准备好，一个个看上去色香味俱全。菜香漫过院墙。李美玲端出小鸡炖蘑菇，红亮的汤汁裹着鸡肉和蘑菇；红烧肉码得整齐，葱花点缀得恰到好处；清蒸鱼卧在白瓷盘里，葱丝在热气中轻颤。李艳艳的肉包子出笼时，笼屉雾气缭绕，咬开后汤汁烫嘴。两桌人围坐时，男宾桌有张团长和特战队八人，女宾桌则聚着李艳艳婆媳、王婉晴等人，孩子们在葡萄架下追着光斑跑。
饭桌上，张团长夹了块红烧肉，对时墨淮笑道：“你们这群女同志这手艺，比咱食堂的大师傅强多了。”时墨淮端着搪瓷杯颔首：“上次野训回来，意意给我做了碗酸辣土豆丝，我连吃三碗饭。”
女宾桌旁，李艳艳的婆婆往孙儿碗里添了勺鸡蛋汤，对云意暄说：“意暄啊，下次教我咋蒸这肉包子？我家艳艳揉面总揉不光滑。”云意暄刚要开口，忽听院子墙角下传来孩童笑闹——李艳艳家的两儿子举着包子追王婉晴的儿子，张丽家的小姑娘攥着根青菜叶追蝴蝶，惊得篱笆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
暮色漫过院墙时，不知谁说起下周的军民联欢晚会。张丽咬着包子含糊道：“听说这次的晚会军嫂也要出节目，艳艳你嗓子好，要不试试表演一个？”李艳艳忙摆手：“可别，我哪比得过文工团的专业演员。”话未说完便被赵婶子打断：“快别提那茬了，如今文工团清净多了——”众人相视而笑。
七十年代这么一桌菜可以说是相当丰盛了，大家伙吃的都相当满足，一场盛宴到天黑了才结束。所有人都帮着收拾好碗筷，又拿着自己家的碗碟才回去，男同志又把桌子还回食堂才各自回家。
王立新看着魏振宇就来气：“魏振宇，你不是说老大娶了个又丑又黑的媳妇吗？你是故意骗我们的吧？”魏振宇一脸黑线，这事是过不去了，这几天谁见了他都问这个问题，他解释了也没人相信，只好默不作声的加快步伐向家走去，背后传来了一帮幸灾乐祸的嘲笑声。
暮色漫过军区围墙时，槐树枝叶在晚风中掀起细碎的波浪。魏振宇加快脚步往家走，身后王立新的调侃混着此起彼伏的笑声，惊得槐树叶扑簌簌落进领口。夕阳照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光影，风里裹着哪家厨房飘来的葱花香味，整个大院在烟火气里舒展着筋骨，连砖墙上的爬山虎都仿佛跟着笑声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