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的布鞋碾过井台边湿漉漉的青苔,发出细微的 “咯吱” 声,仿佛是青苔在无声地抗议。父亲手中的灯笼光晕在粗糙的井壁上摇晃不定,将她的影子拉得扭曲又漫长,像是某种奇异生物在墙上舞动。当那股气味毫无征兆地钻进鼻腔时,婉儿的身体瞬间紧绷,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后脚跟撞上冰凉的石栏,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这味道像是三伏天里,烂透的甜梨混着阴沟污水的气息,甜得发腻却又臭得令人作呕。可其中又夹杂着某种难以名状的腥气,像是生锈的铁钉浸泡在发馊的糖水里,腥甜与腐臭交织在一起,不断刺激着婉儿的嗅觉神经。她的喉间泛起酸意,胃部也开始翻涌,强忍着恶心,缓缓蹲下身。膝盖不经意间蹭到井台边缘的暗褐色污渍,那污渍形状不规则,在朦胧的月光下泛着暗红,像极了干涸的血迹,婉儿心中不禁一颤,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
井水表面的青白色幽光愈发明显,恍若有一层薄纱笼罩其上,给人一种虚幻而又诡异的感觉。那些细小的絮状物此刻看上去不再像简单的漂浮物,它们缓慢蠕动着,时而聚成一团,时而又分散开来,在水波的荡漾下,宛如无数惨白的手指在水中无力地挣扎。婉儿被这奇异的景象吸引,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触碰水面,感受一下这井水究竟有何奇特之处。然而,指尖距离井水还有三寸时,一股刺骨的寒意突然顺着手臂窜上脊背,像是有一双冰冷的手从水中伸出,轻轻触碰了她一下。这突如其来的寒意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手臂迅速收回,心中的恐惧更甚。
就在这时,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夜枭啼叫,那声音尖锐而又阴森,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哀嚎。紧接着,一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父亲握紧灯笼,警惕地看向四周,灯笼的光晕在黑暗中摇曳,照出井壁上几道新鲜的抓痕,深深浅浅,像是利爪留下的痕迹。那些抓痕参差不齐,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里面的石头,仿佛是某种凶猛的野兽愤怒地抓挠所致。婉儿的心跳陡然加快,她下意识地抓住父亲的衣角,身体微微颤抖,眼睛却始终盯着那口散发着诡异气息的井。
水面突然泛起一阵剧烈的涟漪,原本缓慢蠕动的絮状物迅速沉入水底,只留下一圈圈不断扩散的波纹。在青白色的水面上,这些波纹勾勒出一张模糊的人脸轮廓,那轮廓虽然不清晰,但婉儿却感觉那双眼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寒意再次从脚底升起。还没等她看清那张 “脸” 的模样,它便转瞬即逝,只留下婉儿在原地惊魂未定。
婉儿抬头看向父亲,父亲的脸色也十分凝重,灯笼的光芒映照着他紧皱的眉头和严肃的表情。“爹,这井……” 婉儿声音颤抖,话还没说完就被父亲打断。“别出声。” 父亲低声说道,眼神中满是警惕和不安。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那夜枭的啼叫声时不时地传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