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颐和园晨雾未散,婉儿沿着青石板小径往膳房方向去,忽见井台边围了几个宫女,正说说笑笑地拎着木桶打水。桶绳划破水面时荡起的不再是浑浊浮沫,而是清凌凌的水光,倒映着天边刚泛起的朝霞。
"小姐您瞧,这水比先前透亮三倍呢!" 贴身侍女翠儿蹲在井边,指尖划过桶壁上凝结的水珠,"昨儿掌事姑姑说,内务府的人往井里投了七车新净的河沙,又请了道士做法事 —— 虽说奴婢觉得,真正管用的还是您和大人找出的那味 ' 牵机散 '。"
婉儿望着井口腾起的袅袅水汽,想起三日前亲眼看见匠人从井底捞出的那截蜡封木匣。匣子打开时,暗绿色的药粉混着腐叶沉渣倾泻而下,正是宁王党羽用来污染水源的慢性毒药。如今井台重新砌了青砖,水面漂着几片初开的睡莲,倒比从前更添了几分清致。
自那日在金銮殿呈交证据后,整座紫禁城仿佛被秋风扫过的荷塘,渐渐褪去了暗藏的腐叶淤泥。羽林卫查封宁王府的次日,太医院便送来解药方子,那些先前总说 "头晕心悸" 的宫女们,喝了三剂安神汤后竟都能正常当值了。此刻远处传来浣衣局的捣衣声,混着枝头黄鹂的啼叫,倒比往日更显得热闹里带着安稳。
"婉儿姐姐!" 正走着,忽听见廊角有人唤她,抬眼便见太后身边的荣嬷嬷捧着个朱漆食盒走来,"太后赐了新制的玫瑰茯苓膏,说给姑娘润润嗓子 —— 昨儿听您在偏殿议了三个时辰的折子,老祖宗可记挂着您呢。"
接过食盒时,瓷罐表面还带着暖烘烘的温度,显然是刚从膳房端出来的。婉儿忽然想起上个月在御花园遇见太后的情形,那时她正为井水异味的事愁眉不展,太后鬓边的珍珠流苏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哪像如今,连荣嬷嬷说话时眼角的笑纹都透着松快。
旬月之后,当婉儿在父亲书房看见那道烫金的嘉奖诏书时,庭院里的石榴花正开得如火如荼。李大人戴着老花镜逐字研读,鬓角的白发在阳光下格外明显,却比过去几个月里任何时候都显得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