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拂过云惊鸿手中的墨纹剑。那原本散发着淡淡黑芒、微微嗡鸣的剑身,此刻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沉寂,墨色纹理也重新变得内敛,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这柄剑,在你生死关头护了你,也替你做出了选择。但剑终究是死物,是人心念的延伸。”忘尘道长的手指停留在剑身上,“今日你因自保而杀人,尚可说是情非得已。但若将来,你沉溺于力量带来的快感,滥用杀伐,被心魔所控,那才是真正的堕落。”
云惊鸿怔怔地听着,师父的话语如同清泉,慢慢抚平了他心中的一些躁动,却也带来了更深的思考。
“师父……”他抬起头,眼中带着迷茫,“那我该怎么办?修行……难道就是为了不断地战斗和杀戮吗?”
“修行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没有人能给你标准答案。”忘尘道长收回手指,负手而立,望向远方,“有人为长生,有人为力量,有人为逍遥,有人为守护,有人为……复仇。道之一途,万千法门,最终通往何方,取决于你自己的心。”
他转过头,看着云惊鸿:“你只需记住,无论何时,守住本心,勿失善念。力量是舟,能载你渡过苦海,也能让你倾覆沉沦,掌舵的,始终是你自己。”
云惊鸿似懂非懂,但师父的话,却像一颗种子,在他心中悄然埋下。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了有些发软的脊梁:“弟子……明白了。”
“嗯。”忘尘道长点了点头,“此地不宜久留,金虹门吃了亏,未必会善罢甘休。我们走吧。”
云惊鸿看了一眼芦苇荡深处,那些金虹门的弟子似乎还没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只是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他将墨纹剑重新插回背后的剑鞘,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眼神中的恐惧已经退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历风雨后的沉淀和迷茫中的一丝坚定。
师徒二人没有再回望川城,而是沿着忘川河的支流,向上游走去。
一路上,两人都很少说话。云惊鸿默默地跟在师父身后,脑子里反复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以及师父的教诲。他能感觉到,经过这次事件,自己似乎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傍晚时分,他们在远离官道的一处密林中停下休息。忘尘道长依旧升起篝火,拿出干粮。
云惊鸿接过麦饼,却只是默默地啃着,食不知味。他忍不住再次抚摸背后的墨纹剑。虽然此刻它没有任何异样,但他总感觉,自己与这柄剑之间,似乎建立起了一种微弱的、难以言喻的联系。尤其是在他濒临绝境,将所有意志和真气灌注其中时,那种剑身嗡鸣、墨纹流转、主动护主的感觉,依旧清晰地印在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