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臣......"钟会甫一开口,喉头便是一哽。他重重跪坐在曹璟面前,双手死死攥成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节因用力过猛而泛出青白色,手背上青筋暴起。"此次大败,臣罪该万死!"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沙哑得不成样子,"若非臣力劝伐吴,也不至于......"
帐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爆裂声。钟会低着头,能清晰地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他不敢抬头看曹璟的表情,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战场上溃败的场景:燃烧的战船,沉入江中的将士,还有那面被吴军缴获的帅旗......每一幕都像刀子般剜着他的心。
"士季。"
曹璟的声音忽然响起,惊得钟会浑身一颤。年轻的大将军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面色平静得看不出喜怒。但钟会敏锐地注意到,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似有暗流涌动。
"决策是孤下的,责任自然在孤。"曹璟的声音不疾不徐,却让钟会心头一震。
钟会猛地抬头,正对上曹璟的目光。令他惊诧的是,曹璟嘴角竟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反常的神情让钟会更加不安,他张了张嘴:"可是......"
"胜败乃兵家常事。"曹璟忽然起身,玄色龙纹战袍在烛光下泛着暗芒。他缓步走向帐门,掀开帘子望向远处的许昌城墙。暮色中的城郭轮廓模糊,却透着说不出的威严。"武帝当年也有赤壁之败,不照样成就霸业?"
钟会怔住了。他望着曹璟挺拔如松的背影,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当年魏武帝的影子。这份临危不乱的胸襟气度,确实有武帝遗风。他紧绷的肩膀不自觉地放松了些,但心底的愧疚仍如潮水般翻涌。
"主公......"钟会的声音有些哽咽。
曹璟转过身来,夕阳的余晖从他背后照进大帐,将他的面容隐在阴影中,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眼下当务之急,是考虑东吴下一步的行动。"他缓步走回案前,手指轻叩地图,"诸葛恪狡诈如狐,必会趁势北上。"
钟会立刻收敛心神。他太了解这位年轻的主公了——越是平静,越是暗藏锋芒。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主公所言极是。臣以为,吴主定会先取合肥,再......"
曹璟看似专注地听着,目光却不时飘向帐外。他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辰:诸葛诞应该快到了。想到那个酝酿已久的计划,他的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玉佩,嘴角浮现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帐内的气氛渐渐活络起来。钟会越说越投入,连日来的阴霾似乎被暂时抛到了脑后。他注意到曹璟虽然不时点头,眼神却有些飘忽,正想询问,忽听得帐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那马蹄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大帐外。曹璟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看来,公休到了。"
钟会心头一跳。他敏锐地察觉到,主公此刻的表情与方才判若两人——那笑容里分明藏着某种他读不懂的东西。帐外传来侍卫的通报声,但钟会的注意力全在曹璟身上。年轻的大将军整了整衣冠,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就像猎人终于等到了猎物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