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石头城上,北风呼啸,旌旗猎猎作响,仿佛无数冤魂在风中哀嚎。孙峻裹紧锦裘,却仍觉得寒意刺骨。他眯起眼睛望向远处的淮水,浑浊的浪涛拍打着岸边礁石,发出沉闷的声响。
"大将军,您看施将军的军队。"滕胤恭敬地站在孙峻身后半步处,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儿。
孙峻没有答话,只是用指尖轻轻敲击着斑驳的城砖。城下的军阵整齐得令人心惊——铁甲在晨光中泛着冷光,长戟林立如森然竹林。最前排的士兵面容坚毅,眼神坚定,就连战马都安静得如同雕塑,只有偶尔喷出的白气证明它们是活物。
"施将军治军当真了得。"滕胤又赞叹道,"这般军容,放眼江东也找不出第二支了。"
孙峻的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眼底却结着冰。他想起密探昨夜送来的报告:施绩在饯行宴上醉酒后,竟对亲信说"孙峻残暴,非江东之福"。当时他只冷笑一声,此刻看着这支军纪严明的队伍,却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那些整齐的方阵,那些闪着寒光的兵器,仿佛都化作一柄利剑,正抵在他的咽喉处。孙峻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城砖,指甲在砖面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呃——"他突然捂住心口,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大将军!"滕胤慌忙上前搀扶,却被孙峻一把推开。
"无妨..."孙峻的喘息粗重得像拉风箱,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饯行之礼...就由你代劳。"说完便踉跄着转身,在侍从的搀扶下匆匆离去,脚步凌乱得像是身后有恶鬼追赶。
回到府中,孙峻命人将所有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他抓起酒壶就往嘴里灌,琥珀色的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打湿了前襟。可烈酒入喉,却浇不灭心头那股无名火。
"点灯!多点些灯!"他嘶吼着。
侍从们手忙脚乱地点亮烛台,可摇曳的烛光反而让房间显得更加阴森。孙峻盯着案几上的文书,恍惚间那些字迹都变成了蠕动的血虫。一个年轻侍妾战战兢兢地过来要为他更衣,被他一个耳光扇得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