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以往的热闹不同,此时的室内竟是一片尴尬的静默。
谢樱面无表情道:“婶子既然来了,那就簪花吧。”
“哎,好,”身量丰腴的中年妇人,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凤冠和金钗为她装饰,手上动起来,就显得没那么尴尬。
“小姐今日看着真是好看极了,”没话说就夸漂亮,总是不会错。
谢樱点了点头:“多谢婶子。”
外头有人来报:“新郎官过来了。”
喜娘拿过绣着鸳鸯戏水的盖头,就要往谢樱的头上盖。
盖头将会由新郎用玉如意或秤杆挑去,取“称心如意”之意。
傧相们已经在外头叫人了,穿着桃红裙子的芸惠,扶着谢樱的手慢慢往外走。
“小姐,你还好吗?”芸惠在耳边低语。
“不好,”谢樱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回答,“我恶心的要死。”
小时候总是会被电视和小说中,那样十里红妆,宏大壮丽的婚礼震撼,新娘盖头被挑开那一瞬间,含羞带怯的对着眼前的年轻男子喊一声“夫君”,是多少女孩对于婚礼的初印象?
只是如今身在其中,才明白这一切的恶心之处。
蒙头盖脸,再挑开,像不像拆开礼物的包装袋?
像不像在说,你是第一个使用这份礼物的人?
而那些漂亮的衣裳,宏大的规模仪式,又何尝不是在女孩心底,从小埋下一个做美丽新娘的种子?
盛大的排场和仪式,会激发起人骨子里的慕强,从而心生向往,借此掩盖掉红绸下的糟污与不堪。
但如同雪地里埋尸体,该爆的雷总会爆出来。
怪不得有那么多红衣女鬼,怪不得有那么多鬼新娘的故事。
谢樱身量高挑,又盘了高髻,两人站在一起,衬的王瀚更加猥琐瘦弱,这自然也让王瀚更不舒服。
猩红色的盖头盖住谢樱的视线,让她看不清楚前路,但听得李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现在万事俱备,该去拜见长辈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谢樱摸索着走到前院,跟王瀚一起给谢远和孙氏敬茶。
相比刚知道真相时的疯狂与愤怒,如今这样的步骤,已经引不起她任何的情绪波动。
为了保证礼物的“纯洁性”和“排他性”(1),轿子内外都是不露分毫,这倒是给了谢樱极大的方便。
鞭炮声在身后炸响,谢樱上了轿子,就开始麻利的拆头发。
时间紧迫,容不得她有丝毫浪费。
用许多发包挽起的长发不便行动,许是梳头的时候没梳好,凤冠和珠钗勾起许多发丝,拽的她头皮生疼。
用发簪盘好了长发,就开始脱衣服,层层叠叠的嫁衣脱下,只留下一层黑色的衣服裤子。
碍事的嫁衣和被她卷了卷扔到一边,凤冠和金簪质地较软,被谢樱大力捏变形,收在衣袋中。
脱掉层层束缚后,谢樱拿出一早准备好的烧饼夹牛肉开始啃,牛肉片切得厚厚的,饼在茶炉子上热过,嚼起来满口留香,谢樱一口气吃了两个,觉得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这是吃完早饭后芸惠给她藏在身上的,如今赶紧拿出来补充体力。
上一顿饭是二更时分吃的,相当于半夜一点钟吃的夜宵,这会儿已经早上十点钟,实在是饿的厉害。
吃完后谢樱含了糖块在嘴里,在心底默默算着时辰,算着路程,将长剑握在手中,只等着李家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