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朝的税银是……除去给九边拨去的银两,以及朝廷的正常开支外,还剩下三百七十万两,以臣之见,这三百七十万两当尽入国库,以备不时之需,防止再像今年秋季这般,遇上天灾人祸还得现去筹钱。”
郑简憋不住话,率先发难:“张首辅说拨了那么多银子去九边,但辽东、河套、西北西南一带军户的现状并未得到改善。”
夏石一怔,没想到郑简都这般岁数了,还莽撞至此。
坐在一旁御座上的皇帝目光如炬,扫过郑简,郑简只感觉头皮发麻,心知自己闯了祸,也不敢多言。
“拨给九边,并不是九边军营全部平分这些银两,”张济承不紧不慢道,“都是各个大营按照战事的缓急程度,酌情增减,去年的军费大头都拨给了东南大营那边,造了十五艘战船,各处也都是一片国泰民安之相,不知道郑阁老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说九边不宁呢?”
郑简哑火,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不敢言语。
见郑简不说话,张济承心下冷笑:
“这可真奇了,眼下正值太平盛世,新政实施后更是欣欣向荣,考成法实施下去,从前那些吃干饭的冗官不知道少了多少,郑阁老冷不丁一句处处危及,问及是哪里的消息,却又不言语,难不成是因为九边的人事更替,这才有此番牢骚?”
张济承此话一出,大殿中更是落针可闻。
皇帝厌恶曾琰伦,年前好容易逮到一点空子,便以电石火光的速度处决了曾琰伦,许多朝臣言官对此都颇有微词,上书的折子还没堆起来,便在皇帝不容置喙的铁血镇压之下销声匿迹。
无非是廷杖又打死了六个官员罢了。
张济承言外之意:郑简便是前段时间上书六人的后台。
夏石见状,赶忙移开话题:“这是财政会议,咱们还是得先将去年的财政问题说清楚。”
皇帝隔岸观火,看着几位阁臣争吵不休,山羊胡几不可闻的动了动。
他对自己的制衡之术很是满意,但他不满意张济承的安排。
夏石三人轮番发难,亦不能为难张济承分毫,眼见此路不通,夏石余光扫到了御座上的人,心中瞬间有了主意。
“张大人公忠体国、殚精竭虑,新政实施至今,也有三四年了,国库空虚一类的问题早就一洗无虞,若是还像从前一般节俭,岂不被那些小邦笑话了去?”夏石秉承着以往的老实人形象。
张济承心中一惊,夏石暗地里再怎么使绊子,也不如御座上的人灵机一动,便急忙劝道:
“夏阁老这话说的倒是有些奇怪了,治国持家惧是以勤俭为上,历来明君贤君莫不如此,夏阁老此言实在是有违儒家理学宗旨。”
夏石如今倒是拿了主动权:“虽说要以勤俭为上,但凡事总要有度,从前国事艰难的时候勤俭,如今国库充盈、海清河晏,若是还像从前一般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岂不是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