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基看了一眼床头放着的那份,还没写完的东南沿海地方卫所分布图及海岸沿线大宗族分布情况,暗叹一声。
他以为是自己太心急,没想到还是迟了。
“时也命也!”
刘基接过胡惟庸手里的药丸,扔进嘴里,绿豆大的药丸不用嚼,入口即化。
有些甜滋滋的味道,吃进肚子里,却苦得他胆汁跟着翻江倒海,差点没有吐出来。
但他不能吐。
吐出来的是药丸,也是清白。
等到药丸生效,胡惟庸这才让拦着楼御医的护卫放行。
“二叔!”
三十左右的楼御医匆匆冲进屋子里,看到面容悲惨的刘基,没时间感伤,立即将人扶到床边坐下,蹲坐在床边,抓起刘基的左手便要号脉。
“我没事,重儿你走吧。”
刘基有气无力地赶人。
如果陛下信任他,特意派楼御医来,一定是真的关心他的身体。
可如果陛下想让他以死证明清白,才会放心,派楼御医来,是为了不让药丸一事传扬出去。
“二叔,是陛下派我来的!”
楼御医到底还是年轻,见刘基态度有异,愤愤不平地怒视着冷眼旁观的胡惟庸。
“是不是有人逼你,不让你就医?”
刘基摇了摇头。
胡惟庸还不忘记痛打落水狗,让刘基吃了黄连往肚子里咽。
“楼御医这话问得好,刘大人,你快回答他,是不是有人不想让你就医?”
刘基眼见胡惟庸还要拖楼重下水,不假思索地否认。
“没有!”
“不是!”
刘基一把推开楼重,他已经一只脚踏上了黄泉路,不愿意再连累旁人。
尤其是真正关心他的人。
“是我自知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不需要再求医问药,重儿,你要认我是你叔,你就听我一句劝,走吧,告诉陛下,我身体一如既往,让他放心。”
哪怕楼重不懂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
也在刘基不容置疑的目光中,明白了自己已经不是单纯的来给二叔医治的了。
“二叔,陛下让我来给你治病,我要写脉案,我号完脉就走。”
哪怕陛下让他前来,另有用意,他也要尽到做医者的职责!
这是戴院使要求他们务必做到的!
刘基感动得热泪盈眶,却也不好再赶人走,免得楼重看出些什么来,反倒害了这个晚辈。
而胡惟庸见到又多了一个意外,也没放在心上,反倒轻蔑一笑。
“朽木不可雕也!”
像这种人,这辈子也只能当一个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小御医了!
楼重给刘基号完脉,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二叔,你这病来得凶险,如果及时催吐的话一定可以……”
“不用,我的身体我知道。”
刘基浑然不在意,笑着摆了摆手,让楼重赶紧开个药方就走。
楼重当然不愿意就这么离开,磨蹭了半晌。
而胡惟庸却不耐烦了。
“你不走我走了,我还要去向陛下复命呢。”
“复命?向咱复什么命?你不是来看病人的吗?楼御医还没走呢,你想去哪里?”
一连串霸气十足的问话,犹如道道晴天霹雳,在胡惟庸的身后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