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内,烛火微微摇曳,昏黄的光晕笼罩着吴十一郎,与上次的清风朗月不同,此刻的他显得比白日还要暗淡三分。
“兄长怎么这么晚来了?”杨羡笑着问道。
他才刚洗漱完抹好伤药,准备稍吃些饭后就休息。此刻匆匆赶来,松散着头发,又松松垮垮地披了一件外衣,显得整个人更加稚嫩。
吴十一郎见他这副模样,猜想他应是从睡梦中被叫醒,又见他脸上的青紫瘀伤犹在,心中一阵不忍,连忙起身行礼道。
“贤弟今日因三郎受累,受了不小的罪,为兄特来赔罪!还要多谢你在惊马之下救他一命!
我都听下人说了,若不是你让惊马偏离半寸,他恐怕……”
想到若没有杨羡,幼弟很有可能遭遇不测,吴十一郎心中满是后怕,再次躬身行礼。
方才那一礼杨羡没有拦下,只是侧身避过。这次离得近,他急忙扶住吴十一郎,请他坐下。
“兄长这话从何说起?我与三郎是好友,哪有什么连累不连累,更谈不上谢字,真是折煞小弟了。
我衣衫不整出来,不怕兄长见怪,是觉得咱们是自己人。兄长如此客气,可是把我当外人了?”
他的说笑让吴十一郎脸上凝重的神色稍缓,但说起话来语气中仍带着七分忧虑与气愤。
“深夜上门,实是愚兄的不是,但想着你与三郎相交甚久,还是前来叨扰。
你知三郎从小娇生惯养,别说责打,父母与我连声音大些都怕吓着他,更从未受过这般磋磨。
今日他受了大惊吓,回家后语无伦次只说受了欺负,家中父母忧心忡忡,这才催我上门问问,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羡屏退女使,亲自为他倒上一杯热牛乳,笑道,“这是牛乳,据说夜间喝它可安神,兄长尝一尝。”
见他端在手中轻尝一口又接着说道,“莫说我与三郎的情谊,单说兄长与我,就不必如此客气。今日之事,不过是与人口舌之争,兄长回去多多宽慰三郎便是……”
他本想说吴三郎受惊全因马匹发疯,建议吴家请个熟练的驯马师回去好好调教家中剩余的马,以免再发生类似意外。
不料吴十一郎已打断他的话,语气中隐含着怒气。
“贤弟此言差矣,险些伤及性命的事怎能算小事?更况论意气之争?
我弟弟险些被人害死,你被连累的一身伤,还有五娘,难道桩桩件件都算小事?
若不找出罪魁祸首,实难消我心头之恨!”
他本对杨羡印象甚好,但见他如此轻描淡写,心中不由得升起怒火。若生死都不算大事,世间还有何事能算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