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裴令仪就可以了吗?”慕湖舟问。
“他不在乎这些,可你在乎。”元韫浓平淡道。
慕湖舟无言以对,无法否认,因为元韫浓说的是事实。
而且裴令仪和他不一样。
他从一开始走的路就是正统,是顺理成章。
而裴令仪从一开始就是从废弃宫墙的罅隙里挣扎生长的、充满反叛的野草。
“况且,我不妨跟你说一些实话吧。”元韫浓道,“湖舟,我讨厌太后,我讨厌皇后,我也讨厌惠帝,我还讨厌齐家和白家。我讨厌他们,憎恨他们。”
“可是当初你说过的,你说只要她们道歉,你会愿意揭过这一篇。”慕湖舟像是不解,又似乎有些委屈。
元韫浓摇了摇头,“如果和你在一起,就意味着我必须忍受他们,因为他们站在你这边。我需要顾忌你,连情绪都要隐蔽。”
“但是清都不一样,他亲族尽灭,就算有,他也不在乎。”她道,“他喜我所喜,厌我所厌。”
“你能做到吗?”元韫浓的语气那样平和。
但哪怕是这个问题,慕湖舟也无法给出答案。
于是元韫浓眸中沾染了点滴笑意与哀伤,“我不能永远活在家族和亲人的阴影底下,我总要为它做点什么。”
慕湖舟似乎有些动容,正欲开口,却见元韫浓笑了。
元韫浓笑起来眼睛像是两轮皎洁的弯月,带点烂漫的味道,“这才是众望所归啊,太子殿下。”
“名门世家……众望所归……”母后说的那些话仿佛历历在目,慕湖舟捂着脸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
“那你要我如何呢?湖舟。”元韫浓问。
慕湖舟不能要求元韫浓什么,因为他也无法做到。
他知道元韫浓是正确的。
“元氏生我养我,予我殊荣,予我锦衣玉食。”元韫浓温和道,“我接受了它的荫庇,就不能因为它的腐朽而抛弃它。”
这是他们这些世家子女必须做的,既然接受了荫庇,就不能责怪它限制自由生长,蒙蔽双眼。
“何况它并非根系腐烂,而是被人摧折。”元韫浓道,“我要扶持它,它是我的底气和依靠,我是它的延伸与根系。”
慕湖舟惨淡一笑,“所以你就打算舍下我。”
“难道你就能舍下皇权富贵,舍下你的身份吗?”元韫浓反问。
只有沉默。
元韫浓不说话了,凝视了慕湖舟片刻后,便要转身回屋。
一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力道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向后一拽,拽进了慕湖舟已经冰冷的怀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