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惊雷劈开账本最后一页时,贾悦指尖的金箔忽然熔成双鲤。
游鱼衔着"临清"二字没入砚台,墨汁翻涌出三年前盐船倾覆的残骸——那日正是北静王主持皇家道观开光礼的辰时三刻。
晨钟撞碎雨帘的瞬间,沈墨忽然按住她研墨的手。
裂成两半的玉佩在账本封皮拼出完整云雷纹,盐税数字在双鲤暗纹间扭曲成马鞍巷染坊的出货量。"明日盐铁司查账,"他袖中滑落盖着贾珍私印的靛蓝货单,"这些染着槐花香的墨鱼骨粉,该送去临清码头验验成色。"
贾悦凝视着第十四盏茜纱灯,灯影将"盐税"二字投射在贾蓉送来的檀木匣上。
暗格里未燃尽的桑皮纸残角,赫然露出北静王府独有的双鲤火漆印痕。
沈墨执伞立在朱雀桥头,伞骨渗出的雨水顺着双鲤金纹滚落,在青石板上洇出槐花状的湿痕。
桥下货船飘来靛蓝染料的酸涩气息,让他想起三日前拜访户部陈侍郎时,对方书房里那盆反常盛放的六月雪。
"沈公子留步。"陈府管事追出来时,手里捧着鎏金错银的缠枝莲茶盘,"我家老爷说,漕运改制牵涉工部旧档,公子若得空可去城西墨韵斋瞧瞧。"茶盘边缘沾着靛蓝印泥,与贾蓉货单上的官印如出一辙。
贾悦此时正立在贾府藏书楼的飞檐下。
雨水顺着鸱吻脊兽的铜铃淌下来,打湿了她藏在袖中的半卷《河工要略》。
泛黄的书页间夹着张泛靛蓝的桑皮纸,上面"墨韵斋"三个小楷被水渍晕染,与陈侍郎的暗示在晨光中重叠成谜。
"五姑娘当心!"紫鹃突然扯住她后退半步。
半块松动的黛瓦砸在青砖上,碎渣里混着靛蓝染的麻线。
贾悦仰头望着正在补瓦的工匠,那人后颈的云雷纹刺青在日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蓝。
沈墨在墨韵斋翻检旧书时,掌柜的翡翠扳指在《盐政考略》封皮敲出三声脆响。
当他抽出夹在第三百页的泛潮账册,靛蓝的墨鱼骨粉忽然簌簌落下,在"临清漕帮"字样上铺开细密的金粉。
"沈公子!"林府小厮浑身湿透闯进来,袖口染着靛蓝的草药汁,"派去扬州查盐船的李管事,昨日在瓜洲渡被运茶船撞伤了腿!"残破的货单从他怀里飘出,盖着临清盐仓官印的文书竟用槐花汁写着"墨韵斋"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