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头雕着的貔貅吞下盆中最后粒蜜蜡珠,兽口吐出的金钥匙正与梅瓶暗格严丝合缝,"该请各房对牌来验库了。"
尤氏鬓边累丝金凤突然坠地,凤嘴里衔着的东珠滚过青砖上未干的雄黄粉。
她盯着珠面浮现的细小针孔,突然想起半月前王熙凤查账时,库房钥匙孔里卡着的正是这种南海珍珠的碎屑。
铜盆里的水纹被坠落的东珠搅碎时,贾悦腕间新换的伽楠木佛珠突然沁出凉意。
她望着尤氏蹲身拾金凤时微微发颤的鎏金护甲,忽然想起三日前小厨房炭盆里未燃尽的龟甲——那上面灼出的卦象裂纹,恰与此刻砖缝里膨胀的黍米走向相同。
"五姑娘的戒尺倒是比老祖宗佛龛还灵验。"赵姨娘突然咯咯笑起来,染着雄黄粉的指甲划过青砖,在砒霜瓶身刮出刺耳鸣响。
她鬓间歪斜的烧蓝点翠突然脱落,蝶翅堪堪扫过贾环袖中垂落的蛛丝,那毒蛛竟在银针下爆出腥绿浆液。
沈墨的银针倏地转向,针尾金丝缠住迸溅的毒液,在穿堂柱上烙出焦黑痕迹。
贾悦瞥见那痕迹边缘泛着孔雀蓝,与父亲临终前攥着的药碗釉色如出一辙。
她指尖无意识摩挲铜盆缺口,豁口处新沾的雄黄粉竟在掌纹里融成朱砂。
"环三爷该喝药了。"平儿不知何时捧着黑漆药盘立在月洞门外,盘底水渍沿着海棠纹蔓延,将贾环膝前尘灰冲成诡异的八卦图案。
药碗腾起的热气在晨光里扭曲,映出贾政书房那方歙砚的菱花纹——正是三日前被雨水冲花的那块。
贾悦接过药碗时,伽楠木珠突然撞在碗沿。
佛珠表面浮现的细密裂纹里,竟渗出与沈墨银针相同的松香。
她手腕轻转将药汁泼向铜盆,翡翠戒面遇药竟发出裂帛之声,戒圈弹出的银签突然转向,直指祠堂西北角的彩绘承尘。
承尘上绘着的八仙过海图突然剥落一块,何仙姑的莲花盏里滚出半颗黢黑的棋丸。
沈墨广袖翻卷接住棋丸,掌心血痕遇着丸上金粉,竟在青砖上洇出半阙《洛神赋》——正是贾政上元节丢失的那幅字帖残页。
"好精巧的连环扣。"尤氏突然抚掌轻笑,累丝金凤重新簪回鬓角时,东珠表面针孔里突然钻出半截金丝。
那金丝遇着穿堂风里残余的雄黄粉,竟在她耳畔绽成朵小小的火树银花,"倒让我想起大老爷房里的波斯烛台。"
贾悦瞳孔微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