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坤脚底板黏着层血痂,每走一步都扯得生疼。抬眼望见九条龙脉在天上拧成麻花,每条龙肚子都鼓得跟怀胎十月似的——江南道那条龙脉嘴角还挂着半截小儿襁褓,塞北龙脉的鳞片缝里卡着牧民的牛皮鞭梢。
"朕的子民,该尽忠了!"姬宫渊杵着半截龙脉化成的哭丧棒,棒头三百个州县的气运灯笼晃得人眼晕。龙坤瞧见镇海侯府那盏灯笼最亮,灯芯是他娘临死前咬碎的半截舌头,裹着星纹血"滋滋"作响。
断水剑突然软成条麻绳,龙坤就手把它系在噬亲蛟脖子上。这畜生吸饱了百姓怨气,獠牙暴涨三寸,啃向豫州龙脉的势头活像饿鬼抢食。"咔嚓"一口下去,淮南道的哭嚎声突然断了——整道百姓被抽成百具人干,皮囊堆成座京观塔。
"造孽啊!"龙坤后脊梁的镇海印烫得冒烟,印纽上的噬亲蛟突然开口:"往坤位洒三斤心头血!"他反手捅穿心窝,血箭喷到龙脉七寸处,凝成个血淋淋的"赦"字。青州方向的龙脉突然打摆子,吐出半口浊气——里头裹着成千上万个"饿"字,全是饥民咽气前拿指甲抠在城墙砖上的。
姬宫渊抡起哭丧棒砸地,棒头灯笼晃出招魂幡的影儿。幽州方向浮起十万具行尸,天灵盖插着的输灵管直通龙脉肛门。最前头那具行尸突然咧嘴,豁牙里蹦出句:"龙少爷,老奴给您送过桂花糕..."竟是侯府旧仆赵嬷嬷!
"嬷嬷!"龙坤眼眶发酸,脚底板突然钻出根灵气藤。藤蔓上结的果子里全是被吸干的残魂,最顶上那颗裂开条缝,露出张清癯老脸——前太傅吕梁山的花白胡子沾着血,官袍补子上的孔雀眼珠子直转:"坤儿,太傅印在龙脉逆鳞下..."
噬亲蛟突然尥蹶子,扯着断水剑往龙脉逆鳞处撞。龙坤被拖得离地三尺,瞧见冀州龙脉逆鳞下卡着方青铜官印——印纽雕着獬豸兽,正是三年前暴毙的吕太傅随身物!鼎耳"赈灾"二字下,还藏着行蝇头小楷:"癸未年惊蛰,帝弑父于含元殿。"
"老东西!"姬宫渊的哭丧棒突然长霉斑。皇帝咬破食指画血符,符箓纹路竟是用百官指骨拼的"天下太平",符胆处嵌着颗带豁口的金牙——正是吕太傅当年被敲落的门牙!
龙坤扯过灵气藤塞嘴里,嚼得满嘴腥甜。百姓怨气顺着喉管下灌,镇海印"咔"地裂开,蹦出个浑身长嘴的食瘴鬼。这小鬼见着龙脉就啃,专挑刻着吕太傅谏言的鳞片下嘴。
"乾坤朗朗!"十万行尸突然齐诵《谏君疏》。龙坤五岁开蒙时的记忆翻涌——吕太傅握着他手写"镇"字,宣纸背面洇着暗红血印。残破太傅印突然青光暴涨,冀州龙脉逆鳞处浮出段镜影:先帝七窍流血倒在御案前,姬宫渊正用镇海侯印蘸着血,往禅位诏书上盖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