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淑云闭上眼睛，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她睁开眼，目光坚定，“难道就这样认命？”
周子晴沉默片刻，从包里抽出一张纸：“这是我偷偷复印的会议纪要。里面有句话很关键??‘鉴于冯淑云同志一贯表现良好，建议给予改正机会’。这句话是尚宾走之前留下的批示，藏在附件里，没人注意到。”
冯淑云接过纸张，心跳加快：“意思是……他还想保我？”
“至少曾经想过。”周子晴点头，“但现在他不在，赵美雯一手遮天。唯一的希望，就是等他回来。他说过，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处理遗留问题。”
“可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快了。”周子晴望向窗外，“李野已经从西南回来了，听说今天就跟解巧琦碰了面。只要尚宾一回来，局势就会变。”
冯淑云握紧了那张纸，指节发白。
接下来的日子，她开始悄悄收集证据。她调取了服务器备份，找到了原始合同版本上传的时间戳，证明赵美雯确实在终审阶段审核通过；她还翻出了当天的监控录像片段，显示赵美雯亲自在办公室签批文件的画面。
她把这些资料一一整理好，存进U盘，藏在内衣夹层里。
第十天晚上，她接到奶奶电话：“小云啊，你姑妈让我问问，你还好吗？听说你被调岗了？”
冯淑云强忍泪水：“我没事，奶奶，就是换个地方上班而已。”
“哎，你姑妈着急得很，说要找关系帮你说话。我说别急，孩子能扛得住。”
挂了电话，冯淑云趴在床上哭了很久。她不想让家人操心，可她也知道，这场仗，她必须自己打。
第十三天，清晨七点，她刚走到单位楼下，就被一辆黑色桑塔纳拦住去路。车窗摇下，露出丘文雄的脸。
“上车。”他说。
冯淑云警惕地看着他：“干什么？”
“带你见个人。”丘文雄语气平静，“尚宾回来了，他在等你。”
她心跳骤停：“真的？”
“信不信由你。”他瞥了她一眼，“不过机会只有一次。错过，就再没人帮你。”
冯淑云咬牙上了车。
车子一路驶向郊区，最终停在一栋不起眼的招待所前。尚宾站在门口，穿着灰色夹克，面容略显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小冯。”他迎上来，“你受委屈了。”
冯淑云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尚宾摆手，“先进去说。”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尚宾坐下后，开门见山：“我已经看了你的材料。合同问题，责任不在你。赵美雯利用职权，篡改审批流程，嫁祸于你，这是严重的违纪行为。”
冯淑云震惊：“您都知道了？”
“周子晴把东西递给我了。”尚宾冷笑，“赵美雯以为我去了D校就什么都不知道，殊不知我在集团的眼线比她想象的多得多。”
“那……您打算怎么办？”
尚宾盯着她：“你愿意配合我，把这件事查到底吗？”
冯淑云毫不犹豫：“愿意！只要能还我清白，我什么都愿意做。”
“好。”尚宾点头，“但我警告你，这条路不好走。赵美雯背后不止一个人，吴菊英也在护着她。一旦掀起来，可能牵连整个管理层。”
“我不怕。”冯淑云一字一句地说，“我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活。”
尚宾深深看了她一眼：“果然没看错你。”
三天后，一场紧急党组会议召开。尚宾带着完整的证据链出席，当场播放监控视频，展示原始合同版本，并指出赵美雯在审批系统中的操作异常。
会场一片哗然。
赵美雯脸色惨白，试图辩解，却被尚宾一句句驳回：“你说冯淑云擅自修改合同？可系统日志显示，最后一次修改权限是你本人登录使用的。你说她未提交终审？可签批单上有你的亲笔签名。你说她误导领导？那你又是谁的领导？”
最终，组织决定暂停赵美雯职务，成立专项调查组深入核查。冯淑云恢复原岗，撤销处分。
消息传出，整个京南集团震动。
当晚，冯淑云独自站在楼顶天台，望着城市灯火，久久不语。
周子晴找到她时，她正在抽烟??这是她第一次抽烟。
“味道怎么样？”周子晴问。
“呛。”冯淑云咳嗽两声，把烟掐灭，“但挺提神的。”
周子晴笑了：“你赢了。”
“不算赢。”冯淑云摇头，“我只是活下来了。”
“这就够了。”周子晴拍拍她肩膀，“在这儿，能活着就不容易。”
夜风吹起她们的衣角，远处传来火车鸣笛声。1981年的秋天，正悄然走向尾声。
而属于冯淑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