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还要吗?”苏蔓举起块拳头大的鹅卵石,石头上用丙烯画着歪歪扭扭的笑脸,是前天在河滩写生时赵磊硬塞给她的。当时他蹲在浅水里找石头,裤脚卷得高低不齐,河水漫过脚踝时惊起一群银鱼,他却举着这块石头喊:“你看这纹路像不像笑起来的褶子?”此刻苏蔓指尖划过石头上的笑脸,颜料在水汽的浸润下有些晕开,像谁不小心滴在时光里的泪。
陈默的相机还架在二楼的露台上,镜头对着远处的山坳。那里有片昨天才发现的野蔷薇,清晨的露水还凝在花瓣上,像无数碎钻在晨光里闪烁。他记得昨天林夏蹲在花丛里拍照,白色连衣裙的裙摆扫过带刺的枝条,发间落了片粉白的花瓣,而苏蔓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速写,赵磊抱着吉他坐在树根旁调弦,张姐则在旁边采了把野薄荷,说晚上煮粥放几片能去暑。那时阳光正好,把每个人的身影都酿在蔷薇的甜香里,像坛正在慢慢发酵的青梅酒。
行李箱的拉链终于“咔哒”一声合上,林夏下意识地按了按箱盖,仿佛想把某种即将溢出的情绪压回去。她想起第一天抵达时,也是这样的石板路,只是那时行李箱的轮子滚得飞快,每个人都被小镇突然闯入眼帘的景象惊得忘了呼吸——青瓦白墙的房子错落在山脚下,穿蓝布衫的阿婆坐在门槛上纳鞋底,巷口的老槐树垂着串串白花,空气里飘着不知谁家灶间的米香。陈默当时举着相机原地转了圈,镜头盖“啪嗒”掉在地上,惊飞了停在墙头上的灰鸽子。
“把这个放进去吧。”张姐递过来个油纸包,里面是刚烤好的桃酥,油纸还透着温热的油香。她看着林夏把纸包塞进背包侧袋,忽然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下次来该吃杨梅了,六月底的杨梅浸在冰水里,咬开时汁水会溅到鼻尖上。”林夏突然觉得鼻尖发酸,想起昨天张姐教她辨认雄花雌花时,指尖划过杨梅树叶的锯齿边缘,那种粗糙的触感此刻还留在皮肤上,像某种细密的痒。
赵磊终于抱着吉他下来了,琴箱上多了道新的划痕,是昨天在河滩调弦时不小心磕到石头上的。他把琴箱轻轻放在地上,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布包,里面是颗磨得光滑的鹅卵石,上面用记号笔写着“2025.6”。“帮我放相机包里?”他把布包递给陈默,“昨天在河边捡到的,纹路像极了我们第一次在咖啡馆拼的那幅地图。”陈默接过布包时,触到石头上残留的河水凉意,突然想起第一天晚上,他们在那家叫“时光慢递”的咖啡馆里,把各自的旅行心愿写在明信片上,塞进店主准备的玻璃瓶里,约定十年后再来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