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筹谋:粥棚下的商道与人心
商会议事厅里,檀木长桌上摆着卫辉府的地图,朱砂笔在城隍庙、文庙、西城根画了三个圈。十三位董事围坐,脸色比窗外的暮色还沉。绸缎庄的刘老板率先发难:“苏会长,不是我等不仁,可咱们囤的粮食是要供应秋冬生意的,开粥棚?怕是没三天就得把家底掏空!”
“刘老板说得在理,”盐号的周掌柜捻着胡须附和,“再说难民里混着溃兵、地痞,万一吃饱了闹事,谁来担这个责任?”
苏承宗没说话,只是将一叠信纸推到众人面前。那是今早护院队从难民中搜出的“路条”,上面用木炭写着:“逃荒至卫辉,若死,望好心人埋于官道旁,立木牌书‘河南流民某氏之墓’。”其中一张路条边角磨损,显然被无数双手攥过,纸上还有淡淡的血痕。
“诸位,”苏承宗的手指敲了敲信纸,“看看这字,这是读书人写的。连识字的人都落到这地步,想想城外那些不识字的。若卫辉成了饿殍遍地的死城,就算咱们囤满粮仓,守着金山银山,能睡得安稳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我算过,按最低标准,每人每日四两杂粮,十万难民每日需四百石。商会名下的粮行现存三千石,加上各位手里的存粮,撑半个月没问题。但光靠咱们不行,得让全城商户都参与,更得拉上官府。”
药材行的陈老板叹了口气:“会长,不是我驳你,李知县那性子,见了好处往上凑,见了麻烦就缩头,能指望他?”
“指望不上,就逼他。”苏承宗从怀里掏出一份草拟的《赈灾章程》,“我打算以商会名义,先在三个点设粥棚,每日施粥两顿。同时,向官府提出三个条件:一、开放西城旧粮仓,由商会派人共管;二、调拨城防军协助维持粥棚秩序;三、给参与赈灾的商户减免三个月商税。”
老秦在一旁补充:“会长还打算让汇通票号先垫付一万银元,作为赈灾启动资金,利息算商会的。”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一万银元在当时可买三百亩良田。布庄的马老板猛地站起来:“苏会长,你这是拿自家钱填窟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