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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正是从冰原杀劫中捡回半条命,又被老药罐子胡乱裹了满身脏污黑膏的李十三。他身上的巨大豁口被厚实的破棉布层层扎裹着,勉强看不出形状,但僵硬佝偻的坐姿和眉宇间凝结不散的疲惫、隐忍的痛苦,依旧如同刻痕。棉袍是新糊上的,带着一股子糙米浆糊的干硬气和樟木箱子底的陈旧霉味。
李十三端着碗。那粗瓷碗温热,边缘粗糙。汤是浑浊的骨头清汤,飘着几片熬烂的白菜叶子和两三块面疙瘩似的粗面疙瘩,散发着寡淡的米面气味。勺子沉在碗底,舀动时毫无热气。他缓慢抬起碗凑近唇边,动作牵扯了腰腹深处被强行压制的恐怖伤势,浓眉几不可察地微微蹙紧,又强行舒展开。一口冰冷粘稠的寡淡汤水滑入口腔,咽喉深处撕裂的钝痛被寒意刺得更加明显,喉咙艰难地滚动一下才勉强咽下。
他端着碗,目光低垂。碗里浑浊的汤水如同冻僵的河面,倒映着苇席棚顶稀落的缝隙和被风扯碎的阴沉天光。视线所及之处,混沌的熔炉烙印在丹田深处死寂而沉重,但那方龟裂焦灼的核心并未湮灭,如同一口沉在冻土下的铁锅,在冰冷的汤水入腹的刺激下,仅存的一丝微弱本能缓缓运转,如同蛰伏的活火,缓慢吸收着汤水中寡淡微薄的、却真实存在的生民粗粝元气。这吸收非但未能缓解沉疴,反而如同钝刀反复刮过冻伤的新肉,带来一种冰冷的灼刺与缓慢抽痛。
就在这片死寂冰冷下的抽痛与喧嚣市声混杂的混沌之际——
“借过!借过!热汤来喽——”
尖利嘶哑、带着几分刻意变调的嗓音猛地刺破了馄饨摊周边的沉寂!
一个干瘪矮小的老汉,穿着件油腻得泛起黑亮光泽的深灰布棉袍,弓腰驼背,推着一辆同样是乌黑油腻的手推独轮小木车,挤开前面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骨碌碌碾过冰硬的泥面,直冲馄饨摊这狭窄一角撞来!
小车上摆着个同样油腻腻的木匣子,里面一格格码着些浑浊凝固、边缘沾满灰尘草屑的麦芽糖块。那老汉一张脸被寒风吹得紫红干瘪,皱纹深刻如同古树皮沟壑,唯有一双三角小眼滴溜溜乱转,浑浊的眼珠子深处时不时闪过鹰隼般尖利而冷静的锐芒。眼神绝不似寻常走街串巷、被生活压弯了腰的老人,更像是在……搜刮着眼前每一寸空气、每一张面孔下可能藏匿的秘密!他口中不断嘶哑吆喝着“麦芽糖嘞——甜掉牙哟!” 一只手却极其隐晦迅疾地拍打在腰间一个半鼓的粗布口袋上,那口袋被拍打时发出极其细微的金属磕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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