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还是酒?”雷宜雨问。
“茶吧,谈正事不适合醉。”艾伦拉开椅子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文件,“看来雷先生已经准备好了。”
雷宜雨拎起紫砂壶,茶水注入杯中,热气氤氲。茶是明前龙井,放得有些久,香气淡了,但胜在回甘。
“五年期利率对赌,标的选什么?”艾伦端起茶杯,没急着喝,指腹摩挲着杯沿。
“十年期国债收益率。”雷宜雨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图表,上面是手工绘制的利率曲线,墨水有些晕染,“1995年到2000年,上下浮动200个基点。”
艾伦挑眉:“赌方向?”
“赌政策。”雷宜雨点了点图表上的几个节点,“94年通胀压住了,但国企债务问题没解决,明年开始,财政一定会松口子。”
艾伦笑了,从西装内袋抽出钢笔,笔尖悬在协议上:“雷先生对中国的财政政策……很有信心?”
“不是信心。”雷宜雨把茶杯往桌上一搁,“是算过账。”
窗外,江轮拉响汽笛,声音闷闷地传进来。艾伦低头签字,钢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雷宜雨望向窗外——江对岸的武钢高炉喷着白烟,烟柱被北风吹散,像一条被扯碎的纱。
深夜的长江边,风更大了。老吴蹲在趸船甲板上,手里攥着半瓶二锅头,酒液在玻璃瓶里晃荡,映着远处货轮的灯火。
“真签了?”他灌了口酒,辣得龇牙咧嘴。
雷宜雨“嗯”了一声,从大衣口袋摸出个牛皮纸信封,扔过去。老吴接住,抖出里面的复印件,眯着眼凑近看:“这洋鬼子靠谱吗?”
“索罗斯的人,只认钱。”雷宜雨摸出烟,低头挡着风点燃,火光在指间明灭,“但他背后有伦敦的清算渠道,真出了事,钱跑得掉。”
老吴嘬着牙花子,把文件塞回去:“那箱子档案呢?真就封在交易所了?”
“封了。”雷宜雨吐出口烟,白雾被风吹散,“327合约的底稿、交割单、交易员手记……全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