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杜青山用钢笔尾端敲了敲单据边缘的蓝章,“周家表亲去年以防汛演练名义调走的二十吨柴油,实际送到了这几个村子。“他翻出张夹在账本里的照片:泥泞的村道上,几个穿胶鞋的农民正从拖拉机上卸下印着“GSM通讯实验设备“的木箱。
雷宜雨从公文包取出那半张粮票,平铺在调拨单的空白处。粮票边缘的锯齿与单据上钢笔写的“03“形成连续的数字——这正是武钢三产食堂当年给乡镇联络员特制的对账凭证。
后窗突然传来敲击声。程砚舟的脸贴在玻璃上,手里举着台拆开的GSM手机,电池仓里赫然焊着半截粮票大小的电路板。
深夜的长江实业实验室,苏晚晴将电解液滴在程砚舟带回来的电路板上。随着“滋“的轻响,溶液里浮起细密的铟粉颗粒,在紫外灯下泛出诡异的蓝光。
“周家比我们早半步。“她镊起颗粒撒在乡镇地图上,蓝点恰好覆盖雷宜雨用红笔圈出的五个村子,“他们把GSM模块的射频单元改造成中继器,利用供销社的柴油发电机供电……“
话没说完,杜青山扛着个麻袋闯进来,倒出一堆沾着泥土的铝制零件。最上面的VCD外壳加强筋内侧,用钢印打着“武汉铁路局物资1995“的字样。
“蕲春县拖拉机站后面挖出来的。“他抹了把脸上的泥,“你绝对猜不到和什么埋在一起——“
程砚舟已经拼起三块铝片,组成个带天线的简易信号塔模型。塔基部分明显是用长江牌热干面优惠券的导电墨点电路改造的。
雷宜雨突然抓起桌上的乡镇地图。那些代表周家伪基站的蓝点,此刻正沿着九十年代供销社的农资配送路线,连成一张覆盖整个长江中游乡镇的网。
次日清晨,蕲春县最大的供销社门口排起长队。穿胶鞋的农民们好奇地打量着新挂的“长江通讯农技服务站“铜牌,柜台里摆着的却不是往常的化肥农药,而是一排排印着股票走势图的铝制饭盒——掀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银灰色的GSM手机,电池仓里藏着用粮票改造的SIM卡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