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那枚“轮回锁”银镯冰冷沉重,如同某种活物,无声地汲取着体温,只留下一种深入骨髓的湿寒。那截苍白指骨紧贴脉搏,每一次心跳,都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令人心悸的沉寂轮回之意。它确实减缓了“冰寂”之伤的蔓延,代价却是曦儿感觉自己与外界之间,隔了一层无形的、冰冷的纱幔。赤莲之心的跳动被约束在某个恒定的频率,小槿的生机波动也变得微弱而压抑,如同被霜打的花苗。
嘎鲁似乎也察觉到了曦儿情绪的低落和萨满大人那番举动带来的异样气氛,变得比往常安静了许多,只是每日依旧准时送来温热的食物和药羹,那双浅灰色的大眼睛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
又休养了几日,曦儿感觉身体恢复了些许力气,至少可以下床缓慢行走。但那轮回锁的禁锢感却愈发清晰,它不只是在治疗,更像是一种标记,一种…监视。老萨满那句“为了这片冰原的安宁”和“被惊动的痕迹需要沉寂”的话语,如同冰锥,时时刺穿着她的神经。
弑神枪的痕迹…冰牙部落…世代守护…禁忌之地… 这些碎片在她脑中盘旋,逐渐拼凑出一个令人不安的猜测。冰牙部落或许并非单纯救她,他们更在意的是那片冰壁的“平静”,而她这个外来者,尤其是可能引动了“痕迹”的外来者,本身就是一种需要被“控制”的不稳定因素。这轮回锁,是救命的良药,亦可能是…温柔的囚笼。
必须离开!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野火般蔓延。她不能将自己的命运交托在这未知的禁锢之下。世界树还在南方,父母的仇还未报,她必须尽快恢复力量,找到解除轮回锁的方法。
这一日,天色灰暗,冰原上空铅云低垂,似乎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雪。铩族长一早就带着部落中最精锐的猎手们外出巡视猎场,为可能到来的严酷天气做准备。部落里显得比往日安静许多。
曦儿借口屋内气闷,想出去透透气。嘎鲁犹豫了一下,还是搀扶着她,慢慢走出了冰屋。
冰牙部落的冬营坐落在一片相对背风的冰谷之中,数十座类似的冰屋如同雪白的蘑菇,散落在谷底。一些妇孺正在露天处理着兽皮,晾晒肉干,看到曦儿出来,都投来好奇而友善的目光,但很快又低下头忙碌。空气中弥漫着冰雪、兽皮和烟火混杂的气息。
曦儿的目光却越过这些温暖的烟火气,投向了冰谷的出口,那条被踩实的、通向外部冰原的小径。自由的气息仿佛从那里吹来,带着刺骨的寒冷,却也带着无限的可能。
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了一瞬,腕间的轮回锁立刻传来一阵冰冷的压制感,让那刚刚升腾的悸动迅速平复下去,只留下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闷。
“外面的风很冷的,你的伤还没好全,不能待太久。” 嘎鲁在一旁小声提醒道,似乎有些担心。
曦儿点了点头,正想说些什么。
突然!
毫无征兆地,一片极其淡薄的、仿佛轻纱般的紫色雾气,从冰谷出口的方向,被寒风悄然吹送而来。